等待總是漫長。

特別是沒事做的時候，乏味會使時間變得遲緩。

陪金克斯玩了一下午的各種無聊游戲，林克徹底擺爛，任她怎么推搡都躺吊床上不起來。

本來想讓她自己去看書，結果人家說昨晚就看完了。

還能說啥，天才就是可以任性。

“是不是該去找辛吉德？不是說修好船再送幾本書么......算了，馬上就入夜，還是先等消息?！绷挚吮P腿坐起來，如同老僧入定。

他在等人。

那只飛鼠，霍索恩。

上午從希爾科那里離開，他最后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讓林克感到些許不安，所以在離開黑巷前，他又去了一趟那家賣魚的攤位。

向那個胖魚頭老板約了霍索恩晚上見一面。

他得搞清楚，這事到底暴露了沒有，要是已經暴露了，今晚就得收拾東西離開，要是沒有，那就不用提心吊膽，安心等米格爾的地圖就好。

......

金克斯在客廳里搗鼓著羅盤，自從她學會怎么用這玩意后，就產生了濃厚興趣，甚至想拆了看看里面的構造原理。

不過研究了好一會兒都沒能找到拆卸方法，手里的螺絲刀擰了又擰，就是捅不進去，林克倒不怕她玩壞，百寶囊給的道具最大的特點就是不會損壞，閃避戒指扔火里都燒不黑的。

她看到林克坐起來，頓時將羅盤放一邊，興沖沖說：

“你休息好了？那我們要出去‘干活’嗎？”

“不是，你繼續玩你的?！?

“......”

金克斯頓時又蔫了下來。

她一直惦記著林克昨晚出去燒人家店那事，連續三天都沒出過門，這太折磨人了。

“把陰影斗篷穿上在家躲好，我要去趟天臺，你不能跟著，還得先回避一陣。”

林克對她說道。

他讓杰力科轉告過霍索恩，來的時候記得帶著上次那位同伴，林克思來想去都不放心，準備再和他好好說道說道，有恨可以沖自己來，但也得將金克斯送走了再說，你們本就是朋友的朋友，來找金克斯初心也是為了幫她，總不能因為一場意外就什么都不顧了。

而那家伙竟然要上門。

自然就不能讓他在看到金克斯，怕又受刺激。

“是有人要來嗎？我要不要又躲床底下？”金克斯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聽話的點點頭。

她拿起床上的斗篷，熟練的就往頭上套，接著原地蹦跶了兩下，試圖把斗篷抖順，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連扣子都懶得解，直接就這么穿身上了。

“不用，就是上次那幾個鼠人，在家就好，斗篷也只是多層保險?！绷挚讼胂脒€是給她說清楚，金克斯好奇心太重，要不說清楚指不定就套著斗篷出去偷看，沒被發現還好，發現了又得額外生枝。

聽到林克是去見他們，金克斯心里下意識一緊，不過表面卻努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低著頭專心致志地擺弄著手中的羅盤。

“哦......我知道了?！?

林克站起身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多想，我只是有點懷疑那家伙要出賣我，得警告一下，和你沒關系的?！?

小姑娘演技不行，一緊張就愛摳指甲縫，心里指不定又在想啥。

金克斯果然放松了些，她偷偷瞄了一眼鎖著那把槍支的柜子，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復雜，她說：“林克，要是他們真的出賣你了怎么辦？”

“怎么辦？當然得大辦特辦?！?

“？”

“行了，我得上樓去等著了，盡量別發出聲，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林克囑咐了一聲，就出門去。

他本來還在考慮要不要和上次一樣，讓金克斯通著電話蟲，不過轉念一想，見面地點就在樓頂，有點風吹草動就能聽到，還沒別搞這么麻煩。

而且那兩個家伙知道電話蟲怎么用，拿出來免不了又讓人家想起點不好的回憶，不如就這么算了。

此刻已臨近約定好的時間。

林克在天臺等了一陣，時不時注視著下方的街道，很快，目光就鎖定到了人群里一個穿著嚴實的身影。

看來對方沒有爽約......

他稍安心了些，靜靜地站著。

那人也察覺到了來自頭頂上的目光，他抬頭朝林克這里看來，二人相顧無言。

林克對他微微頷首，示意他上來說話。

霍索恩默默點了點頭，行色匆匆地穿進一旁的樓道......

“怎么就來了你一個？”

當看到天臺上的來人只有他一人時，林克皺了皺眉，問道：“你那個同伴呢？”

“他......”

“別告訴我沒來，約你的時候我特意提醒過?！?

霍索恩心虛地移開視線，不敢看林克投過來的眼神，他咽了口唾沫：“其實，你就算不約我，我本來也打算過來找你。”

林克眼睛微微瞇起，他緩聲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霍索恩頭疼地扶了扶額，不知該怎么向對方解釋，莫里昨天趁他不備，打暈了他，還將他捆在屋子里。

直到杰立科下午前往聚集地替林克傳話時，才在莫里的房間將他解救。

可那時已經晚了，莫里早就離開了聚集地。

他會去做什么？

這不需要想，霍索恩尤記得那日他對自己說的話，復仇......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好當下紛亂的心緒，沉聲道：“聽我說林克，你必須趕緊離開，希爾科已經知道了.....”

“你說啥？”林克瞳孔微縮。

“莫里他……”

林克眼角抽了抽，沒等他說完，就地一把抓住對方的衣領：“你們還真踏馬把我賣了？這就是飛鼠的信用？”

他早上回來就在擔心這個，結果晚上一問，還真是。

怪不得......

怪不得希爾科用那種眼神看自己.

他是想等自己坦白！

還有那句“這次，要看到尸體”，當時怎么聽怎么覺得不對。

干，他根本就全都知道，自己竟然還想著去質問他微光吸霧的事，還為此去找他，也就是人當時沒想殺他，要不然真成自投羅網了！

“這和飛鼠無關，全是我的錯......”

“去你媽的無關！”

林克忍不住爆了粗口，他為啥相信這群人，除了他們本就是來救金克斯，動機上可以達成合作外，不就是考慮到飛鼠這類人種的信譽在底城一向很好么。

“那晚我就該把你們都滅口！因為什么？替那女的報仇？難道連這十來天都等不了，我說過沒有，等把金克斯送走，隨時歡迎你們來！”

霍索恩沉默不言，默默忍受著林克的辱罵。

他不再辯解，更不會把責任推到莫里身上。

來這里之前，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就算林克要殺他泄憤，他都接受。

莫里是他的兄弟，做出這種事，是想逼林克還有那女孩于死地，為此不惜毀掉飛鼠們苦心營造十數年的口碑，所有人都不會接受這個結果，包括聚集地其他人，艾克、乃至于霍索恩自己。

這件事如果需要一個人承擔。

霍索恩認為只能是自己。

要不是他錯誤的決策，艾絲特就不會死，莫里也不會為仇恨而做出如此不理智之事，就像范德爾以前說的，他們把自己當頭，那么自己就該為他們負全責。

霍索恩兩只綠油油的眼睛變得暗淡，他說道：“林克，你們可以跟我走......帶上那個女孩，我帶你們躲起來，飛鼠會補償你?！?

“滾！”

林克差點沒被氣笑，一腳將他踢飛數米，也不管人死沒死，頭也不回往樓下趕，現在沒功夫繼續跟他扯，既然希爾科早就知道了，不會沒有準備，自己得馬上離開，先帶著金克斯藏起來再說。

......

另一邊，希爾科辦公室。

咔——

墻上懸掛的鐘表，時分刻針，相繼走完今夜的最后一圈，昭示著昨日的終結，此刻，新的一天已然來臨。

“時間已經到了?！辟惥S卡冷冷地聲音驀然響起。

“嗯......”

希爾科正看著窗外，今晚，祖安的天空少有的顯露出半抹月亮，他搖晃著酒杯，月光透過玻璃杯中剔透的晶瑩酒水，折射成點點光斑，灑在他的臉龐，余下的陰暗中，那顆幽紅的瞳眸閃爍著不明意味的神色。

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現在動手么？”

希爾科沒說話，依舊背對著身子，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明白了?！?

賽維卡正轉身準備帶著人離去，這時，希爾科低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他說：“小的殺了，林克......要活的。”

賽維卡頓了下，沉默兩秒：“是?！?

待人離開。

希爾科低下頭，凝視著一直握在手里的注射器，若有所思。

他沒有背叛，只是需要人替他做出選擇，就像微光，就像那女孩。

“林克，心存僥幸的代價，常常伴隨失敗，想必，你已有承受它的準備，那么，就讓我再替你做一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