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雨還沒停，這就說明他們還沒走。”

楚天驕依然死死踩著油門，盡管嘴上有功夫和她們嘮叨，但路明霏和楚子涵都看得出來，他的緊張其實并沒有緩解。

雨還沒停，和那群死侍有什么關系？路明霏一頭霧水，死侍又不是美人魚，從水里蹦出來的，沒水就會死。

路旁一閃而過標志牌，顯示前方一公里處就是收費站，幾人抬頭向前方看去，亮白的光從一片漆黑中浮現。

楚天驕終于送了一口氣，臉上出現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尼伯龍根是無限循環的地方，就像一個莫比烏斯之環，所以他們才會開了這么久，身邊一直都是不變的景色。

但現在那個收費站出現了，環上出現了一個不屬于這里的點，這意味著循環正在被打破，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說不定可以走出去。

“過了收費站你們就下車，沿著路往下走，別回頭，看看有沒有路過的車搭個便車送你們回去。”

楚天驕從兜里摸出錢包打開，想了想把整個錢包都遞了過來，路明霏連忙伸手接住塞給楚子涵，讓她揣進兜里。

“其實我不該把那些事都告訴你們的，就當我是在說胡話吧，龍血，死侍，卡塞爾什么的，把這些都忘了，在有人主動找你們前，別對其他人任何說。”

路明霏咧了咧嘴，人在極度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出來，“楚叔………我想我可能沒法忘記自己在高架橋上被一群死侍追著跑，已經是心理陰影了。”

“就當是做了個奇怪的夢，愛麗絲不也夢游過仙境么？”楚天驕道。

“您管這叫仙境………”路明霏很是無語，她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楚叔，楚天驕的神經大條也遠超過她的想象。

不過能確認的一點是楚叔是“自己人”，或者說她是“自己人”楚叔對她應該沒有惡意，這是現在唯一的好消息了。

“我們下車后，你………去哪里？”楚子涵問。

“他們會追著我。”楚天驕說，“別擔心，你老爹真的很能的，還有這臺車，900萬的邁巴赫，不是鬧著玩的，我跑得比他們快。”

什么時候了，還在炫耀自己的車？楚子涵有些無語地看著楚天驕。

“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別當真。”楚天驕笑，“不過真的沒事，放心吧，子涵。”

邁巴赫沒有減速，收費站越來越近，熾烈的白光讓人覺得溫暖，像是夜行人在迷霧中看見了旅社屋檐下的油燈，見到燈光的夜行人都會不由得加快腳步。

楚子涵和楚天驕都熱切地望向前方，路明霏也在看，那道光越來越近了，她的心跳也越來越快，但這并非對脫離險境的期許，反倒是某種詭異的不安。

她沒來由地覺得他們不應該去那里，那些光是個陷阱，鮟鱇魚也是這樣引誘獵物的，用頭頂上那只會發光的釣竿晃來晃去，愚蠢的小魚兒就會上鉤，殊不知燦爛的光后面藏著深淵巨口。

下一刻，車猛地減速，剎車片刺耳地嘶叫著，這臺鋼鐵巨獸帶著極大的慣性滑了出去，就算系著安全帶路明霏還是一頭撞向前座后面，胸口被勒的生疼。

“不………不對！”楚天驕嘶啞地說。

抬起頭的楚子涵也意識到有什么不對，前方的燈光透出的不僅僅是溫暖，還有莊嚴和宏大，那種渴望接近的心情不是在海里看見燈塔，而是虔誠的、拜謁神的感覺！

所以急欲親近，急欲親近神的光輝。

可是楚子涵不信神，什么神都不信………在她看見那燈光之前。

無論楚天驕，或是楚子涵和路明霏，三人的額頭都滲出細密的汗水，因為前方的那道光正在向這輛邁巴赫緩緩逼近，雨水中折射出絲絲縷縷燦爛的光影。

路明霏聽見了馬嘶聲，她覺得那是幻覺，但同時她也覺得邁巴赫在微微震動，而且震感越來越強烈。

如果那是一匹戰馬奔走引起的橋梁共鳴，那么………那該是何等的龐然大物？

“我們………我們回頭！”楚子涵戰戰兢兢地說，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只是感覺到那陣光里藏著赫赫威嚴，里面的人物居高臨下不可逾越。

在那種力量面前，任何人類都渺小無比，哪怕只是窺探一眼也是極大的不敬。

“回不了頭的，子涵。”楚天驕笑笑，“聽我的話就行，不要離我太遠，但也別靠的太近，就像小時候一起放風箏。”

他踩下油門：“坐穩了！”

邁巴赫再次咆哮著沖了出去，直向白光，宛如離弦的流失，在高架路上劃出另一道流星似的光芒，沖破水霧，撞進那白光里。

路明霏的呼吸幾乎在這一刻停滯，她呆呆地仰起頭，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看清楚那東西的全貌，就像渺小的凡人覲見天神。

“………奧………丁？”

白色光芒中站著山一樣魁偉的駿馬，馬臉上帶著面具，馬背上坐著巨大的黑色陰影。

暗金色的沉重甲胄，手里提著彎曲的長槍，帶著鐵面的臉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佛巨燈一般照亮了周圍。

北歐神話中，阿斯神族的主神，奧丁！

路明霏已經稀碎的世界觀又被丟進粉碎機里粉碎了一次，奧丁本不該出現在這世界上，只因他是存在于神話中的人物，無數游戲用他做為原型，多少傳說唱誦他英武的傳奇。

可他現在就這么真真確確地矗立在那里，以不可逾越的姿態封死了高架路，八足天馬斯萊普尼爾蠢蠢欲動，神矛昆古尼爾蓄勢待發。

而且一個北歐神話的神，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這里出現的不應該是共工祝融嗎？你交版權費了嗎？

邁巴赫轟然撞了上去，斯萊布尼爾嘶吼著，四枚前蹄揚起在空中，四周的雨水全部匯聚過來，阻擋在奧丁的面前，沖擊在邁巴赫的正面。

仿佛是一條瀑布迎面沖來，邁巴赫巨大的動能在短短幾米里就被完全消解，水流把邁巴赫推了出去，到它應有的位置上去，神與人之間就應該保持這樣的距離。

斯萊布尼爾八足緩緩跪地停住，奧丁把昆古尼爾插進濕潤的瀝青路面，以神馬為御座，成群的黑影從他的身后走了出來，像是一群要行彌撒的牧師。

他們圍繞在四面八方，一模一樣的黑衣，一模一樣的蒼白的臉，一模一樣的空洞的閃著金色光芒的雙瞳，邁巴赫被徹底地包圍了，看來神明的戰術也和人類類似。

“下車。”楚天驕低聲說，推開車門，提著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