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只是沉默地移開了視線。

不是因為對于命運、責任和無法改變的過去而言，言語總是蒼白無力的，而是因為斯內普教授已經無聲的出現在了二人桌前。

“看來，你們二位似乎對于霍格沃茨的課堂紀律有著獨特的見解。”

斯內普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能拒人于三尺之外的冷漠，

“既然你們有閑暇交談，想必對今天的課程內容已經爛熟于心，甚至有余力探討更深奧的話題了？”

“我不指望你們能真正領會那文火慢煨的坩堝冒著白煙、冒出陣陣清香的美妙所在，但是至少請告訴我......你們知道白鮮的作用是什么？”

斯內普的問題并不刁鉆，正好就是一年級課本的范圍。

整個地下教室鴉雀無聲，所有小巫師都屏住了呼吸——題目的范圍雖然是一年級的課本，但即使是拉文克勞們，也不敢說能僅靠預習就能全部記住。

然而楚子航卻表現得很平靜，迅速地站了起來回答：

“白鮮是一種強效的愈合和修復藥草，可以通過生食治愈淺層傷口。”

“另外白鮮還可以用于制作治療魔藥白鮮香精，與銀粉的混合物可以用于治療狼人咬傷，先生。”

緊接著斯內普又繼續問道：“弗洛伯毛蟲的黏液有什么用？”

“可以作為魔藥的增稠劑，提高物系粘度使其保持均勻穩定的懸浮狀態或乳濁狀態。”

“舟形烏頭和狼毒烏頭有什么區別？”

“沒有區別，它們實際上都屬于烏頭類植物，全株都含有劇毒，烏頭的根是飛升油膏的重要配料之一。”

“如果我需要一塊糞石，該去哪里找到？”

“山羊的胃里。糞石是一種從山羊的胃里取出來的石頭，有極強的解毒作用，可以應當大部分中毒情況。”

“最后一個問題。”

斯內普的眼神里逐漸出現贊許的目光，

“如何獲取瞌睡豆的汁液？”

這個問題有些許超綱，因為瞌睡豆是用來制作活地獄湯劑的原料，處理方法被記錄在《高級魔藥制作》這本書里，正常來說，楚子航還要三年才能學到。

可斯內普卻認為，真正的魔藥天才并不只應該照本宣科，像鸚鵡一樣重復課本里記錄的東西。

楚子航之前的一系列回答已經給了他足夠的驚喜，他愿意相信這個看上去沉默寡言的男孩是和自己一樣的魔藥天才。

“嗯......如果是少量豆子，用刀的側面按壓就可以擠出汁液；但如果瞌睡豆的量非常大的話，我更推薦使用豆漿機處理。”

“豆漿機？”斯內普一愣，“那是什么東西？”

“一種麻瓜的廚房用品，教授。”路明非抓住機會搶答道，“我們那兒榨豆漿都用它，可方便了！”

斯內普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死結，臉頰的肌肉似乎都僵硬了一下。

“榨豆漿？”

斯內普的聲音壓得更低了，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冰渣，

“路明非先生，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在用某種麻瓜的廚房用具，來玷污魔藥這門高貴的藝術？”

路明非試圖解釋：“呃，教授，我的意思是......瞌睡豆也是豆，況且豆漿機的效率很高，能把豆子磨得很細，只用簡單的過濾，汁液就可以......”

“效率？”斯內普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尖銳的諷刺，“路明非先生，看來你對‘效率’的理解，僅限于把珍貴的魔藥材料當作下賤的黃豆一樣處理。”

“我本以為你對魔藥這門古老學科缺乏一顆敬畏之心！”

“用麻瓜的豆漿機來處理瞌睡豆？你是在建議我們把坩堝換成電飯煲，把魔杖換成螺絲刀嗎？”

“螺絲刀有點過分了，換成格洛克可能要好點。”路明非忍不住吐槽。

“你說什么？”斯內普沒聽太清。

“我說我錯了，教授。”路明非立馬認慫，“下次處理瞌睡豆，我會記得用刀的側面一顆一顆去按壓獲取得到汁液！”

“哼。”

斯內普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鼻音，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全班，

“雖然路明非先生那貧瘠的魔藥知識儲備令人遺憾，但他的認錯態度很好，并且至少觸及了一點點處理瞌睡豆的皮毛。”

他轉身來到儲物柜旁打開柜子，從里面找出了三顆干癟的白色豆子，用手指捏住向眾人展示。

“現在，放下你們手里的筆都看向我。”

斯內普的聲音依舊冰冷，但另一只手卻已經拿起一把銀質小刀。

“正如楚子航先生所說，瞌睡豆是用來制作活地獄湯劑的原料之一，單獨服用汁液會移除人的記憶，而獲取它，通常有兩種方法。”

他用他用刀尖在瞌睡豆上輕輕一劃，先將豆子切成兩半，隨后又平的一側放在實驗臺上將剩下的半顆豆子切成了薄片，隨后輕輕一擠內部就流出一點點粘稠的液體。

“第一種，也就正如南美著名藥劑師利巴修·波拉奇先生在《高級魔藥制作》一書里提到的那樣，用刀把瞌睡豆切成片，不過這對于不常使用刀具的小巫師來說操作非常困難。”

接著，他將另一顆完整的瞌睡豆放在實驗臺上，用銀刀的寬厚刀身用力地按壓下去。

“所以我更傾向楚子航先生提到的第二種方法，用刀的側面擠壓豆子，這樣處理瞌睡豆更容易出汁，也更為方便。”

斯內普望向楚子航，眼里滿是贊許之意。

“所以，拉文克勞加五分！”

教室里先是短暫的安靜了片刻，隨后拉文克勞們便爆發出了激烈的掌聲，僅僅是第一天，他們便在學院杯上占據了頭名的位置。

而路明非則是驚訝得快將眼珠子給瞪了出來。

天吶，斯內普給其他學院加分了！

不是說自私的斯內普從來都不會給斯萊特林以外的學生加分的嗎？

他忽然回想起早上哈利和他說的那句話：“西弗勒斯他人真的很好！”

隨后路明非就見斯內普朝他看過來，可當他已經做好赫奇帕奇又要因為自己被扣分的準備之后，斯內普卻并沒有這么做。

“至于路明非先生提到的思路......勉強算是沾了點邊。”

斯內普將兩顆瞌睡豆的汁液收集起來，隨后向里面加入了半杯清水，只見原本濃稠的液體在接觸到水的瞬間不僅被完全稀釋，而且連顏色都變了。

“瞌睡豆的汁液，其魔力活性極其敏感，只要純度發生改變，都會迅速地失去活性，變成一灘毫無價值的廢物。”

“而在榨汁的過程中，必然需要引入水作為媒介，這也是為什么不可以用麻瓜機器的原因。”

“現在，路明非先生，你明白為什么了嗎？”

斯內普站在路明非桌前，居高臨下望著他，雖然語氣聽起來很嚴厲，但是臉上卻并沒有出現厭惡之類的情緒。

似乎......因為伏地魔沒有出現，斯內普的性格也好了很多，甚至有些變得傲嬌？

“路明非先生？”斯內普沒想到后者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發呆。

“明白，明白！”

路明非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忙不迭地抓起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劃拉，恨不得把斯內普說的每個字都刻下來。

“我現在就記下來，感謝您斯內普教授！”

“哼~”

斯內普不再看他，黑袍翻滾，如同巡視領地的蝙蝠大王，開始在陰冷的地牢教室里緩緩踱步。

于此同時，一只灰毛團子叼著一把鑰匙回到了霍格沃茨城堡，等待著路明非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