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網搜的，不搜都不知道煬氏是這么拔尖的存在。”她說著，又撇了下嘴：“所以，我們拿下項目的希望很小。”

“倒也未必。”他淡聲道，似乎根本沒覺得有難度。

“嗯？”安昕疑惑抬眸。

對上她迷茫目光，煬行昇頓了下，又問：“企業管理層你有了解過嗎？”

安昕輕點頭：“查了他們領導班子表，目前權利最大的有兩位：董事長煬河山和總裁煬行浩。”

她顧著回憶自己所查的信息，沒有注意到提到這倆名字時，煬行昇倏然凌厲的眼神變化。

當她再看向他時，他又恢復了淡然面色。

“噢，還有，我還查到煬氏有個二公子出車禍了，他出車禍的地點就在我救你的那條村。”

煬行昇身體一僵，再次厲眸凝她。

“真可憐，年紀輕輕就葬身火海，我看新聞附的車身殘骸照片，那車都燒成那樣了，里頭的人哪有可能活命啊，不過也真是奇怪，這個二少爺似乎很少在大眾前露臉，我查了半天，竟一張關于他長相的照片也沒找到，反而他大哥煬行浩的照片遍地都是。”

聽見她說尋不到照片，煬行昇緊繃的情緒稍松。

“不過。”她忽然停頓了下：“他出事的日期跟你差不多啊。”

煬行昇再次繃緊神經，她是不是覺察到什么了？

安昕微歪頭，漂亮的瞳眸里蘊著打量。

“雖然同時出事，但你比他幸運，他……唉，生命真的好脆弱，希望他下一世過得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倘若她語氣沒那么誠摯，神色沒那么惋惜，煬行昇心里都不會這么動蕩。

他忽得覺得口干舌燥，無論怎么表達都無法將心中駭動完美闡述。

他實在太久沒有接觸過這么真摯、純粹的人，前半生養成的冷漠心態正做著被攻破前的最后抵御：“你甚至連他長什么樣都不知道。”他冷聲斥。

“但我可憐他年少遇難，也難解上天的無情，既然給了他生命，卻又不給他安穩度日的機會。”安昕斂下眸，頓了幾秒又抬眸，輕笑道：“你就當我是突發圣母的毛病，不管如何，逝者已逝，就不多論了，但若有機會，我也想救他。 ”

他許是真的壞透了頂，突然想看她獲悉他就是她口中的‘逝者’時會是什么反應。

她還會不會保持那于他而言十分陌生的善良。

但又擔心，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謊言后，又會怎么看待他這個‘合伙人’。

他處事歷來干凈果決，從不留手尾，也從不優柔寡斷。

外人說他冷漠殘酷，殺伐干脆，沒有軟肋。

可認識她之后，他開始顧慮了，開始搖擺不定了。

他清楚的知道他們是不同的人，她似是向陽而生，周身都是亮眼的光輝。

而他，則是黑暗洞穴的產物，陰毒、冷血。

他可以為自己此前的怪異行為尋個好聽的理由：被當下環境所迫。

可在聽見她說：“希望他下一世過得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時，陷入彷徨。

他已習慣黑暗太久，初遇光明，竟生出了畏懼心理。

而這一切，皆因他以為，這輩子只能接觸黑暗。

所以在聽見她誠摯的祈愿時，不敢相信、甚至質疑，卻無可奈何地淪陷。

“你很想做成這個項目嗎？”他的黑眸猶如平穩星夜，除了幽深，再無別的。

安昕神色微滯，而后笑了下：“當然想。”

他正欲開口，就被上門送廢品的人打斷。

安昕聽見動靜，立時扭頭朝外笑著迎去。

煬行昇下頜輕抬，深凝著她纖細背影，薄唇終于輕啟，無聲說：“會如你所愿。”

他再一次，突破袖手旁觀的原則。

安昕雖然想做北村項目，但也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她不可能攻破煬氏高層這關，便想著，到時候專攻煬氏派遣下來的項目人員，從這些底層人員入手。

她籌備著計劃，卻沒想到，有另外一單，速度更快、且規模也不小的廢品業務找上門來。

是其他鎮的項目，對方穿著高檔西裝，明顯的企業高管模樣，他主動上門要跟安昕尋求合作。

項目是好項目，但安昕心生懷疑，就是因為這項目太好了，所以她才覺得不正常。

這么好的項目，怎么會來找她呢？

“李總……”安昕聽完對方的項目介紹后，困惑出聲。

“您說。”對方語氣非常客氣。

安昕斟酌著措辭，謹慎發問：“我想問下，您為什么會想到要與我合作呢？”

李總輕笑了下：“是這樣的，我們在當地做過考察，除了合作商的實力，其實我們公司更看重合作商的人品，經過調查，我們發現您在當地廢品行業中的名聲優良，且也曾操作過大項目，雖然最終這個項目有變數，并未實施。”

安昕心里一咯噔，好么，這人當真是調查過的，連這都知道……

“但您能操作大項目，證明您有成熟的運營體系與技術，加上這鎮上其他廢品商的名聲并不佳，所以我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跟毫無污點的您談談合作。”

他說的是事實，所以安昕心里的戒備放松了一些。

在她沒加入廢品行業之前，當地的廢品商一直都喜歡干以大欺小的事情，也正是因為他們這樣的惡劣特性，才給了她夾縫生存的機會。

一些小廢品行業者，撿的零散廢品，大基地不收，于是便統統來找她，她統一收了，再統一去處理。

“請問合作的條件是怎么樣的呢？”

安昕有些心動，畢竟這確實是大項目，占地5萬平方米，這要真拆起來，就地處理廢品，生成砂石、制成再生骨料，破碎建筑物、將瓦片、混凝土等利用在其他建筑工程中，草草一算，最少也有400。500萬的利潤。

“這也是我來的目的，我們大家都知道，廢品產生最大利潤的地方在于二次回收利用，您看您這邊什么時候方便給我作出一份合作方案？”

對話談到這，安昕徹底相信對方是實打實想跟她合作的了，因為整個過程，都屬于正常商談。

安昕把握著機會，忙說：“那行，李總，既然您信得過我，我們也會展示出我們的實力來保證這個項目交給我們，絕對能夠順利進行，我這還有個合伙人，他今天剛好不在，我們內部商量一下，再給您做一份合作方案，大家把合作條件闡明。”

“那行，那我就先不打擾你了。”該談的都談了，李總徑直站起與她道別。

安昕與他握了手后，送人出去。

李總剛走沒多久，煬行昇就出現了。

他剛一進門，就被興高采烈的安昕攥住手臂，他斂眸，對上她熠熠杏眸：“有大生意上門了！”

她語氣里滿是愉悅與驚喜。

煬行昇心想：不過是個小項目罷了，至于這么高興么？

可腹誹過后，他心里頭卻因她興奮的反應升騰起了異樣變化。

這是一種，以前拿下上百億項目時都沒有過的成就感。

這一單生意得到的情緒反饋，比早前中了上百億大標時還要讓他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