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羅維一腳將攔在走道中間的醉鬼踢到一邊,拉開車廂的門,走到兩節火車皮的連接處。
他并不打算爬到火車頂上,因為那里風更大,而且無處憑依。
剛在連接處站定,呼呼的風聲中,遠處那漆黑的火車頭冒著滾滾濃煙迅速從天邊接近,好像巨大的炮彈,又像移山的怒牛。
巨大的鍋爐中噴出火星子與濃煙,仿佛怪獸沉重的吐息。
羅維已聞見了風中煤煙的酸味,不由咳嗽了幾下。
將墨淵綁在背上系好,兩節火車交錯的瞬間,羅維躍向那條黑色蒼龍。
砰!
玻璃粉碎,車廂地板震動。
羅維重重摔在車內,只感覺渾身骨頭都快裂開,躺在地上好一會兒起不來,直吐涼氣。
大概這就是那些過馬路遇上卡車,但是沒穿越成功的人的下場吧。
“喂老兄,逃個票而已,不用這樣玩命吧!”
列車車長提著馬燈走過來,搖了搖頭,想扶起羅維。
羅維擺擺手,示意自己想再躺一會兒。
“他的票,我幫他買了。”
車廂一頭,原來一直坐著一個男人,這車廂從頭到尾也只坐著他一個人。
男人三四十歲的年紀,身材矮壯,肩膀寬闊,從粗布衫里露出的一對手臂,肌肉虬結,拳頭上是十個顯眼的拳繭。
他在桌上拍出兩個銀元,轉過頭來時,一對刀眼扎的人心里發寒。
車長看了一眼地上的羅維,又看向男人,一時沒動彈。
男人又拍出一枚,“走!”
車長沒拿錢,頭也不回地退到另一截車廂。
男人的手松開,那枚銀元已被嵌進了桌板之中。
“有錢都不要,這不是傻子嗎?”
他操一口關外口音,將那三枚銀元收起來,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放進口袋。
桌板上只留下一個圓圓的孔洞,入木三分。
“兄弟,這里畢竟不是什么臥鋪,你躺夠了便起來罷!”
羅維聽到這話,腰腹一挺,直接坐起來,看向那人,“老兄,普通人被火車撞了,總得躺上三天三夜才好吧?”
“錯,普通人挨上那么一下,剛才就已經死了,不過你是九州會的人,所以我想你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頓了頓,他冷笑道:“但不多。”
“夠用就行啊。”
羅維起身,轉了轉脖子。
憑借著身法卸去沖撞的大部分力道,再加上阿修羅職階特有的恢復能力,羅維躺了一會兒,便已感覺好了七七八八。
“我叫徐樂甲,是一個走鏢的,江湖人抬愛,給了我一個紅猴的外號。”
他起身,攔在通道中間。
“現在還有走鏢的嗎?”羅維笑道。
“走,以前保貨,現在保人。”
徐樂甲將袖子又往上挽了一截,腳踩黑色布鞋的腳腕轉了轉,露出里頭白色的襪子。
“洋人也保?”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紅頭發,金頭發,東瀛人還是羅剎大胡子,只要他們給得起這個……”
徐樂甲搓了搓手指,“我就接這趟鏢。”
“那你挺稀有的。”
“什么?”
“我說你是漢奸啊!”羅維面無表情道。
“漢奸?”
徐樂甲冷冷一笑,“洪武皇帝滅了元,有人說他是元奸嗎?魏武一家奪了漢獻帝的天下,那說起來可是真真正正的漢奸了,有誰指著這條罵他嗎?”
羅維揉了揉手腕,“一定要別人把手指戳到你臉上,你才知道自己是什么東西啊?”
“你有這本事嗎?”
徐樂甲突然怪叫一聲,一下躍起,踩在座位頂上,一腳獨立,另一腳懸空,身形靈動,看起來好像一只猴子。
大圣劈掛?
羅維一下認出這是大圣劈掛的起手式。
大圣劈掛,其實是兩門功夫合在一起,即猴拳和劈掛拳。
前者靈動迅捷,變化多端,主攻下三路,而后者則長橋大馬,剛猛無比,主打上三路。
憑著兩種時點和攻擊方式截然不同的套路,大圣劈掛在對戰中往往叫人難以適應,琢磨不到其中的變化與節奏。
資深的習練者甚至還會學一手七十二路擒拿手來攻擊關節,增加自己的殺傷力和多樣性。
沒想到剛一踏入試煉,羅維便遇上了這樣一個難纏的對手。
徐樂甲見羅維沒擺出架勢,以為他是受了重傷,又見他嘴上無毛,不是江湖上響亮的人物,便當他是九州會派來的炮灰,長嘯一聲后,他高高躍起,撲向羅維。
羅維沒有硬接,往后跳出一步,等到對方落地,他立即一腳蹬向徐樂甲胸口。
徐樂甲腳尖在地上一點,身形輕靈如猴,雙手一托,卸下羅維這一腳力道的同時,雙手做爪,抓向羅維襠部。
葉底藏花!
羅維在踢擊被擋住的時候,雙手齊出,一手做標指戳向徐樂甲咽喉,卻是佯攻,真正殺招卻是拍向對方下身要害的一掌。
兩人同時感覺身下一涼,將手收回來護住要害。
稍微一停頓后,徐樂甲改爪為拳,施展劈掛拳,長橋大馬猛攻羅維心口,面門,雙拳連打好似流星,帶起一串殘影,卷動赫赫風聲。
通道狹窄,不能沿園轉圈,羅維改用游身步,前進后退,在有限的空間里控制著與徐樂甲的距離。
喝!
躲過一記勢大力沉的直拳后,羅維瞅準機會,腳下一掂,整個人靈動撞入徐樂甲懷中。
徐樂甲立即改做七十二路擒拿手,去抓羅維脈門。
羅維扭轉身體,徐樂甲一手抓空的時候,羅維雙手托出。
白猿獻果!
徐樂甲瞳孔驟縮,奮力往后仰頭,竟叫他堪堪躲過,踉蹌往后兩步。
然而他腳下還未站穩,羅維已搶快兩步,一記飛膝頂來,徐樂甲掙扎著再次雙手格擋。
頂不住羅維突然爆發的巨力,他一下被撞飛出去,又連退數步。
抱架散開,羅維猴躍上前,化掌為爪,先在他面門抓了幾下,模糊他的視線,緊接著一手化掌,重重磕在徐樂甲的耳朵后方。
聽見一聲耳膜爆開的聲音,徐樂甲晃悠一下,心口再遭一記飛膝之后,他被羅維抓起擲出,重重落到地上,幾個銀元從懷里滾落出來。
“命丟了,錢也不能丟。”
徐樂甲將地上的錢撿起,貼身放好,然后才起身。
羅維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命都沒了,要錢有什么用?”
徐樂甲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