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9日,災異管理局,E—168號基地,本部休整區。
面前坐落著一座氣派的五層建筑,外表刷著灰色的墻漆,周圍幾名武裝到牙齒,手持武器的調查員來回巡視,氣氛森嚴而莊重。
簡書降落在基地本部門前,他換上了一件天藍色襯衫,內搭白色短袖,下身則是一條淺藍色牛仔褲,看上去清清爽爽。
和西爾城的陰沉不同,E—168號基地常年四季如春,一年到頭幾乎沒有陰天和雨天——
當然,這是指人類生活的區域。
簡書看向兩點鐘方向,在那邊,漆黑如墨的陰云牢牢占據著一塊區域,在陰云之中,暗紫色閃電釋放出詭譎危險的光,最后猛然劈下,落在畫有巨大管理局圖案的地面上。
那是0319號收容物——【詭雷】,而始終將它籠罩其中的陰云則是0477號收容物——【雷云】。
是的,毫不夸張地說,這個世界都是災異管理局E—168號基地的所有物,除了調查員和災異之外,沒有普通人類生活在這個小世界里。
“長官。”
一名胸前戴著S級調查員身份牌的中年男性見到簡書后,連忙頷首致意。
簡書淡淡地點了點頭。
災異管理局內有著金字塔一樣的職級劃分,在一個大金字塔內,還有許多小金字塔,而調查員這一群體正是其中之一。
從最低級的D級調查員到最高級的S調查員,每升一級,都要經歷千錘百煉,而S級調查員并不是這個小金字塔的最頂端。
特級調查員才是。
所有特級調查員都是非人類,在某一項指標上遠遠超出了普通人類的極限,每一位特級調查員都有自己引以為傲的特殊能力,或是力量,或是智慧,他們必須承擔更重的職責,被委派更艱難的任務。
但對于簡書來說,他成為調查員不是因為什么責任和義務。
只是因為這工作最適合他,僅此而已。
“哥哥。”
進入基地總部后,一名和他長相有五分相似的少女迎面走來,她穿著一條素凈的白色連衣裙,不施粉黛,但不管是容貌還是氣質,都堪稱萬里挑一。
“你這次的行動錄像我看過了,斬草除根做得不夠徹底,按照收容手冊上的條例,你需要滅除的不止是圣火會,凡是和格蕾西·伯納爾有關的一切,都應該被徹底清除,例如她操控賈斯珀·赫瑟爾修建的救濟院,里面的難民和孩童,外加圣火會的余黨……我不認為莉絲·查爾斯率領的巫師們能將這些不穩定因素全部抹殺。”
“這些都是我們調查員的工作。”
簡葉端著一塊平板,白皙的指尖在上面敲敲打打,面無表情地分析著簡書在這次收容任務中犯下的小小過錯,語氣波瀾不驚。
“別那么嚴謹,你要知道我不喜歡在沒有意義的細節上浪費時間,從根本上來講,調查員的任務只是收容災異,沒了災異,你口中的那些風險頂多算是西爾城內部勢力引發的紛爭和動蕩,那些雜務不在管理局的管轄范圍內,不是嗎?”
簡葉收起平板,淡淡道:“你總能用一些歪理邪說來反駁我。”
“不說這個,父親呢?還悶在他的實驗室里?”簡書笑問。
“……辦公室,不過我勸你別在今天去找他。”
“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匯報,再拖下去,我擔心我會把這件事情拋到腦后,到時某些擅長預測術的調查員可能就得在災異地區自求多福了。”簡書聳了聳肩,無奈道。
雖說管理局能時刻監控災異地區的情況,但重要信息都是由系統提取,并上傳到固定渠道,沒人會一眨不眨地觀察調查員的所有行動,這就導致某些重要信息可能被遺漏,簡書覺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教授的辦公室,親口匯報。
簡葉沒再多說,二人乘坐電梯來到三樓,在這個樓層里工作的大多是管理局高層,尋常調查員通常沒資格來到這里。
看守本層的是幾名【防衛】部門的A級調查員,他們看到簡書兄妹后,連忙側過身子,為他們讓出一條路,而簡書和簡葉始終直視前方,連一個眼神都舍不得送給他們,似乎早就習慣了幾名A級調查員小心翼翼的態度。
“隊長,那是……”有新人低聲詢問。
“管好自己,培訓你的教官沒教過你嗎?”被稱作隊長的人橫了新人一眼,語氣冷硬,等簡書二人走遠,他才輕輕松了口氣。
那兩個怪物的聽力比老鼠都靈光,先前有兩個新人因為好奇妄議他們的出身,結果不小心被兄妹倆聽到,當天晚上就成了冰涼的尸體。
管理局內雖然嚴格禁止自相殘殺,但隊長很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是災異管理局需要簡書和簡葉,而不是他們需要管理局。
能力強的家伙,做什么都是對的。
此時,兄妹二人已經來到了一間辦公室門口,不知為何,簡葉忽然后退了兩步,像是在躲避待會兒開門后可能會出現的危機。
簡書按下門把手,只聽“砰”的一聲,五顏六色的亮片落在他的頭上,臉上,以及肩膀上,某位看上去三十歲左右,實際年齡可能以萬為單位的教授先生站在對面,面帶笑容地推出了一個帶有滑輪的木桌,上方擺著個看上去就膩的要死的小蛋糕。
他總算明白簡葉為什么勸他今天別來了。
“哥哥,今天是你五歲生日,這是父親為你準備的驚喜,他希望你喜歡。”說著,她像才想起來似的,慢吞吞地拿出禮花槍,用力捏了捏,又是“砰”的一聲,場景顯得滑稽又怪誕。
“鬧夠了沒?”簡書歪了歪頭。
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面色嚴肅的分析道:“簡葉,你的動作慢了整整一分鐘,另外,簡書,作為一個合格的人類,你不該擺出這么掃興的態度,我更希望你能一臉驚喜的感謝我們,那才是人類該有的表現。”
“可我不是人類,更不過生日,我來只是想跟你匯報件重要的事。”
“我已經知道了,是關于預測術無法生效的事情,對吧?經過多次實驗,我發現不止是瘟疫手記,所有災異的作用范圍內,人類研究處的預測術都無法預測到準確的結果,我想我們是時候將一些精通預測術的調查員調離探索和收容崗位了。”
管理局成立不過二十年,聽上去很久,但對于一個涉及到各個世界的龐大勢力來說并不算久,甚至可以說是初步發展,有許多事情需要調查員進行探索和發現,然后由管理人員進行調整,這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在這之前的幾十年時間里,他們完全不知道預測術無法在災異作用范圍內產生效果。
一方面是因為精通預測術的調查員是極少數存在,另一方面,也是管理局人手不足導致的失誤,如果能多來幾個負責監測的調查員監測收容地區內的情況,或許他們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并加以調整了。
教授想著,又把蛋糕往前推了推。
“我知道你不喜歡吃甜食,這款蛋糕是我按照你的口味精心研究出來的新品類,簡葉已經替你嘗過了,她很喜歡。”
由于兄妹倆都是教授研究出的類人生命體,所以在喜好方面也有相似的地方,但教授的廚藝,他們實在不敢恭維,倒不是說他在烹飪方面毫無天賦,其實恰恰相反,就是因為太有天賦,所以教授總能做出些對身體大有裨益,但味道卻奇奇怪怪的新玩意兒來讓他們嘗試。
簡書忍不住看向妹妹。
“我不記得自己說過‘喜歡’兩個字,應該是父親依靠我的表情做出的情緒判斷吧。”
問題就在這里,簡葉根本沒有表情。
簡書抬起的手臂放了下來。
“不吃算了。”教授看上去也不失望,他喚來正在三樓巡邏的調查員,拜托他們把門口的狼藉收拾一下,然后關上辦公室大門,正色道:”除了給簡書慶祝生日外,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們。”
“但愿是件正經事。”簡葉頭也不抬。
“由于最近的調查員們大多以小隊為單位接取任務,所以我想辦法增加了災異管理系統每次可傳送的人員數量。”
“但即便如此,我們也仍舊無法完全掌控管理系統,它有自己的準則,并始終嚴格遵守。”
教授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坐在那張柔軟的辦公椅上,一陣敲門聲忽然響起。
“請進。”他剛落下的屁股抬了起來。
身穿白大褂的老者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面色格外嚴肅,在他身后,還跟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教授閣下,你所創造出的類人生命體【簡書】,在這次的收容行動中殺害了四名管理局的調查員,我認為你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