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轉(zhuǎn)移史蒂夫的注意力，彼得甩了甩還有點發(fā)沉的腦袋，四處張望說：“嘿，我很抱歉拖了后腿，但是這些霧氣是怎么回事，這里是有什么煙霧機嗎？”

他說著就要把衣服還給奧古斯特，奧古斯特搖了搖頭讓他就這么披著。

史蒂夫回過神來，說：“這確實太奇怪了……它們到底是從哪來的？”

紅骷髏？絕對不可能。

“我也不太清楚，”奧古斯特說著，想起了什么——他好像在哪聽過類似的描述，“也不對，這好像是‘灰域（Pale）’。”

“‘灰域’是什么？”史蒂夫問。

其實奧古斯特了解的也不深，那是他上輩子在玩游戲時，其中一個當(dāng)警探的周目接觸過的名詞，并且還只是和其中一個叫泰勒的貨車司機閑聊時，對方提過一嘴。

說實話他現(xiàn)在還能想起來，都得感謝他的超強記憶力。

當(dāng)時奧古斯特在一個剛剛結(jié)束了戰(zhàn)爭的小鎮(zhèn)上查案，恰好經(jīng)過了一輛貨車，貨車司機泰勒女士常年就住在車上，似乎知道很多奇怪的知識，只是當(dāng)?shù)厝硕及阉?dāng)成一個喜歡胡言亂語的瘋子。

出于好奇，奧古斯特曾停下過幾次腳步，和她進行交流。

泰勒女士提起過一個詞語，就叫“灰域”。

奧古斯特問：“‘灰域’是什么？”

“‘灰域’是末日，警探，”泰勒女士抽著煙，在煙霧繚繞中，渾濁不清的眼睛看向遠處的海岸，“它是世界上最顯著的地理特征，它是州與州之間的‘空白’區(qū)域。”

“等等，”奧古斯特覺得對方說的“州”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不由追問道，“‘州’又是什么？”

“‘州’是世界上所有島嶼的稱呼，或者你可以稱呼它為大陸塊。不過那都是很久之前的說法了，現(xiàn)在我們將這些‘州’稱為‘現(xiàn)實’。曾經(jīng)我們都相信世界上只有一個‘州’，但在過去的七個世紀(jì)里，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七座……我們這里只是其中一座。”

這話雖然說得云里霧里的，但在當(dāng)時的奧古斯特的理解下，這或許又是游戲制作組設(shè)計的“打破第四面墻”的一個小巧思。

“好吧……那您說的‘灰域’，它又是什么樣的？”

“‘灰域’本身是無色、無味、無特征的，盡管我們說它是‘灰色的’，但那只是它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樣子，就算是氣象氣球拍攝出來的照片也未必是它呈現(xiàn)出來的樣子。”泰勒女士吐出一口煙圈，說，“它不像世界上的任何東西，它是存在到虛無狀態(tài)的過渡。”

奧古斯特似有所悟：“對立面。”

“沒錯，存在的對立面。”當(dāng)時似乎很冷，泰勒女士將圍住脖子的兜帽拉得更緊，“它不存在，沒有特征。”

奧古斯特總結(jié)道：“所以，與其說‘灰域’是毫無特征的，不如說，‘灰域’是一切特征的‘懸停’。”

一般來說，人們對存在的感知，無論是在什么方面，都需要將特征的表征定位在特定的思維地圖里，進行對應(yīng)的解碼。

就像是我們手在接觸到火時，會立即產(chǎn)生一種觸覺上的反饋，這就導(dǎo)致我們對于“火”的感知，有了“燙”的意識，也就是大腦對于高溫物體特征的定義。

但在泰勒女士的描述中，“灰域”似乎使這些特征懸停了。

第二次聊到這個，是在一個漁村的碼頭上，奧古斯特碰見了一個自稱工會代表的……仿生人。

在和奧古斯特閑聊的時候，仿生人再次提起了“灰域”這個概念。

“我穿過‘灰域’，警探，”仿生人靠在桅桿上說，“人類將我們制造出來，只是因為我們能在‘灰域’中穿梭。”

“‘灰域’的特征是什么？”

奧古斯特再次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工會里的所有人都問過我這個問題，但我很難去描述，甚至說是測量，警探，”仿生人無奈地說，“我只能說，越深入其中，我們懸停的程度就越陡峭，甚至就連數(shù)學(xué)……純粹的數(shù)值也失去了作用，這片灰域里面只有混亂，沒有邏輯，更沒有數(shù)字。”

“它是物質(zhì)和生命的敵人，是存在到虛無的過渡。”

通過判定的發(fā)條聲響起，奧古斯特在仿生人的話語中覺察出一個很狡猾的冠詞。

“你說的是‘一片灰域’，還是說‘灰域’這個東西？”

“特指的時候它是‘灰域’，但如果作為一個整體，就是一片……這真的很難用語言去形容。”

仿生人搖了搖頭，繼續(xù)說：

“在不同世界的穿越是存在的，不同的世界中間是‘灰域’的存在。要想成功穿越‘灰域’，不光是需要技術(shù)知識，我是說像我們這樣的……算是人嗎？總之，除此之外，還需要做好精神方面的準(zhǔn)備，我是說，保護。”

奧古斯特問：“‘灰域’會損壞人的精神嗎？”

仿生人說：“我只是個仿生人，怎么會知道這個？如果說有，您恐怕就會給我打上一個‘騙子’的標(biāo)簽，對吧？警探。”

小小的語言陷阱被對方戳破，奧古斯特聳了聳肩，沒有說什么。

他是個警探，用點手段避免被騙難道不是很正常的嗎？

“好吧，我只能說，不光如此。”仿生人說，“有人說過，‘灰域’給人帶來的損傷來源于對于感官上的一種極端的剝奪，但也有人說它是由過往的信息組成的，認為它是‘過去’，但不是‘物質(zhì)’。‘灰域’消滅了一切法則，物理上的、心理學(xué)上的，甚至可能還有歷史……它讓穿梭在‘灰域’里的人的思想變得不斷被過去輻射。”

“這是誰說的？”

“邏輯實證主義者說的，辯證唯物主義者反駁的。”

奧古斯特還想追問一句“那種感覺是怎么樣的”，但當(dāng)時他正在追查一個小鎮(zhèn)怪談，線索出現(xiàn)，轉(zhuǎn)瞬即逝，他匆匆追了上去，因此對于這次談話也只是匆匆掃過。

最后離開前，仿生人告訴奧古斯特：“‘灰域’就是末日，它正在逼近我們，警探。”

“醫(yī)生？”

史蒂夫的聲音把奧古斯特從遙遠的回憶拉了出來，奧古斯特回過神來，問：“怎么了？隊長。”

“你沒事吧？”史蒂夫有點擔(dān)憂，要知道，在這么一個詭異的地方走神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