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斯特順著源源不絕的人流走了一公里，他每經過幾人，就會切斷身后最遠距離的人的控制，轉而控制住眼前的人。

這樣走在中間的三人一熊既不會被人攻擊，兩端也有人幫忙解決不受控制的敵人。

問就是省心省力。

畢竟使用這個技能要支付的可不光是一次性的金錢，還有他的理性——控制的人越多，掉的理性就越多。

最后，奧古斯特走到了一座比前面更小，更破的倉庫面前。

這個倉庫的門上被人用紅色油漆畫上了一個巨大的“×”。

彼得好奇的沖上去，史蒂夫的“小心”還沒喊出來他就一把推開了生銹的鐵門。

本就搖搖欲墜的門下一刻重重砸在了地上，門扉上大大的紅叉忽然變得刺眼起來。

弗瑞放下望遠鏡，若有所思地問：“你們剛剛找到過這個倉庫嗎？”

科爾森艱難地說：“……沒有。”

科爾森負責整個搜查的行動，他幾乎每個倉庫都找過了，但奧古斯特找到的這個倉庫他卻從未見到過，這絕對算得上是重大失誤了。

弗瑞沒有說什么，而是沉吟了一會，繼續看向奧古斯特等人的方向。

原本還晴朗的天忽然變得陰沉起來，游移而來的烏云擋住了原本還刺眼的太陽，讓人無端感到壓抑。

不知道是不是彼得的錯覺，他覺得眼前似乎也開始出現霧氣，這讓他的視線有點受到限制了。

“不是錯覺，”奧古斯特隨口說，“真的有霧氣。”

只不過這些霧氣看起來比較像煙，灰蒙蒙的，感覺吸一口壽命就要少幾年。

彼得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史蒂夫皺了皺眉，舉著盾牌擋在他們前面。

這間倉庫確實和其他倉庫不太一樣，外面的光線似乎完全沒法照射進去，奧古斯特從門外看進去，只能看到一片深沉的黑暗。

而灰色的霧氣張牙舞爪地從倉庫內部沖向門口，卻又像是畏懼門外的光線而畏縮不前。

但盡管如此，仍有一些逸散出來的灰霧彌漫在奧古斯特的周圍。

黑暗里似乎還有一些別的、蠕動的東西，凝神一瞧，就是試圖掙脫黑暗的灰霧。

奧古斯特似乎還能看到一些被灰霧纏繞著的殘肢碎屑，帶著一點血腥味沖進他的鼻子。

奧古斯特：“……”不妙，這些灰霧看著沒什么殺傷力，不會還是什么人體絞肉機吧？

但身后的半機械人大軍這會已經增加到無法忽視的數量了，換言之——回不了頭了。

奧古斯特干脆一咬牙沖進了倉庫了，教父從遠處蕩到奧古斯特的肩膀上，史蒂夫和彼得兩人一個對視，也跟著跑了進去。

一旦跑進倉庫，視野就完全被黑暗侵占。

幸運的是，每個人周身的輪廓時不時閃過幾道閃著流光的線條，才讓所有人不至于走散。

彼得下意識追著光源回頭看了一眼倉庫的門口，卻發現原本窮追不舍的敵人全都像是游戲里丟失目標的紅名NPC一樣，在門口來回徘徊。

——但視線從來沒有往這里轉過。

彼得忽然有點好奇，這個倉庫究竟有什么魔力，能把這些窮兇極惡的半機械人全都拒之門外？

“難道這里是阿茲卡班？”彼得這么想，也這么問出來了，“不會還有攝魂怪吧？”

世上真的有魔法！

但彼得很快就發現他似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

這個倉庫就像是剝奪了他的聽覺一樣，任由彼得如何大聲呼喝都傳不出一丁點聲音，只能將所有的呼喊卡在了喉嚨里。

原本走在身旁的人也不見了。

彼得開始在黑暗里狂奔，一邊跑一邊大聲呼救：“有人嗎——有人嗎——”

彼得越跑越慌張，他發現周身的黑暗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不斷蠕動，正在以彼得無法想象的速度沖向自己。

——我今天不會要死在這里吧？他心想。

幾百公里外，手持火炬的自由女神雕像眼睛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如果奧古斯特能聽到聲音，就會發現這是他先前在家使用天人感應時，聽到的自稱是“紐約”的東西的聲音。

彼得緊閉雙眼，高舉手上的匕首——

“彼得？醒醒！”奧古斯特的聲音刺破黑暗，在他耳邊炸起。

隨著醫生的呼喊響起，所有的全都一齊涌入彼得的聲音，包括倉庫外面的腳步聲，以及拍在玻璃窗的敲擊聲。

彼得的眼珠在眼皮底下瘋狂亂轉，卻怎么也睜不開眼睛。

彼得忽然產生了一種悲憫的心情。

我要變成植物人了嗎？他想。不對，我也可能是死了。

幾天下來的大悲大喜讓彼得忽然產生了一點極端又奇怪的想法。

活著的人或許才是幽靈，而只有死去才會變成寂靜，這片黑暗證明了這一點。死人沒有辦法把窗戶搖得嘎吱作響，也不會用鮮血留下信息，更不會在門扉上畫上一個巨大的“×”。

只有活著的人才會。

我做不到。

彼得一動不動。

奧古斯特沉吟片刻，看了看在門外活似喪尸圍城但又死活沖不進來的場面，主動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彼得身上。

這也讓還處在“天人感應”狀態的奧古斯特身上的理性掉得更快了，但他沒有理會，只是專注地看著彼得。

“彼得，我很抱歉讓你牽扯進來。”奧古斯特說，“但你必須得醒過來，梅姨和本叔還在家等你，還有格溫——”

彼得猛地睜開眼睛，一下彈坐起來，不住地大喘氣。

奧古斯特：“……”

見效這么快嗎！

彼得一甩頭，回過神來，發現這個倉庫四面安了窗，窗外微弱的光線從窗戶照射了進來，盡管倉庫里仍然灰霧彌漫，但也只是有點昏暗，看清楚醫生的表情完全不成問題，更不用說聽不到自己發出的聲音了。

史蒂夫擔憂地看著彼得說：“你還好嗎，彼得？我的隊友應該很快就會趕到了，我想你到時候該跟著他們離開。”

彼得的身手再如何厲害，力氣再如何大，在史蒂夫的眼里他始終還只是個孩子。

孩子，就該待在安全的地方，而不是跟著他們冒險。

彼得甩了甩頭，身上的外套滑落下來，他扔掉不知道在哪個角落撿起來的鐵棍說：“不不不不不，我很好，我只是……我只是這幾天有點睡眠不足，出現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