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陳浩博和助教們相視一眼，紛紛皺眉：“不，這是不可能的。”

臺下的謝雨婷呆呆站在原地，發出啊嗚啊嗚的聲音。

他搖搖頭，對顧德和臺下的人疑惑地說道：“你的意思是，一個覺醒了A級天賦的考生，能夠被幾頭智商還不如三歲小孩的塔塔卡拉人嚇得尿褲子，道心破碎，甚至想要直接放棄入學考試？”

“對的對的對的。”顧德點點頭。

宋香蘭猛然側過頭，垮起個逼臉：“你的意思是，謝雨婷自己不會說話，需要你替她發聲嗎？奇怪啊，你們關系有這么好嗎？”

顧德無辜地解釋：“她舌頭不小心在哭泣的時候，咬斷了。”

另一名助教驟然靠近，一只眼睛瞪大盯著顧德：“你的意思是，智商水平不到三歲小孩的塔塔卡拉人，會知道挖出來人類的眼珠子做裝飾？她的眼睛是怎么受傷的？”

顧德嚴肅道：“她不小心摔了一跤，眼睛剛好分別砸在兩顆尖尖的石頭上，然后起身的時候，眼球就掉下來了。”

一個帶著貓耳發卡的女助教托著下巴瞬間湊到跟前，狐疑地打量著茫然呆傻的謝雨婷：“你的意思是，這孩子現在表現完全符合前額葉切除手術后的情況，也是出于意外嗎？”

顧德解釋道：“其實那塊石頭上還有一枚釘子，可能是剛好從眼睛里進入到前額葉進行了破壞吧。”

所有助教們相視一眼。

“怎么說。”有人問道：“這叫顧德的，有點邪乎。”

“邪乎個屁，這人精神變態吧！說好的給殖民地送來的學生，都是雖然一事無成，但是起碼遵紀守法的好孩子呢？”

“啊我操現實里的人怎么這么壞啊！克扣撥款也就算了，還給我們送來個沒正式入學呢，就要霸凌同學逼迫其退學的超雄新生！”

“聽說這批人是郝文茜帶進來的，這死丫頭早晚把我們分院坑死。”宋香蘭一拍腦袋，無奈道：“事已至此——苗喵瞄，你去給那個謝雨婷治療一下。學分的話，回頭找學生會報銷。”

“為什么是我！”女助教立刻后跳一步，炸毛道：“香蘭學姐，你連450都出不起了嗎？”

“放肆！我是那種人嗎？你看人這么準，怎么不去開相面攤子賺錢啊！”宋香蘭大怒：“讓你去你就去，反正扣得是學生會的經費。別逼我跪下來求你！”

“怎么會有人，用如此兇悍的語氣說這么慫的話啊。”苗喵瞄嘀咕了一句，抬手呼喚出面板，兌換到一粒紅色藥片，反手立刻硬塞進謝雨婷咽喉里：“痊愈藥片，走起！”

她一拍對方后背，謝雨婷立刻雙膝跪地，藥片入肚，幾秒間就劇烈咳嗽起來。

“哈啊……啊……啊哈？”

沒過多久，紗布迅速脫落，謝雨婷的雙眼呆呆注視著前方，好半天才重新聚焦。

她茫然地抬起頭，瞳孔聚光。

好巧不巧，第一個出現在她視野里的，是露出溫和微笑，平易近人的顧德。

“——嘶嗐！”

謝雨婷癱跪坐在原地，隨后便如同觸電了一般飛快向后退開，心中迅速升騰的恐懼，讓她下意識一把抓住身旁的苗喵瞄臂膀，瞳孔縮小，連連哈氣，全身顫抖。

“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看我了！”謝雨婷額頭沁出冷汗，死死抓住旁人的臂膀，神志不清地說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哥哥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一定做個好女孩，放過我吧……”

“你別急，到底發什么事了，你跟我們講講看。”苗喵瞄無言，安慰道。

“你，你們是……助教嗎？”謝雨婷轉過頭，看向苗喵瞄的時候，眼神瞬間清澈了起來。

“是啊，有什么問題，都可以跟我們講，助教就是干這個的嘛。”

苗喵瞄好心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繼續安慰：“小姑娘第一次見到那種場面確實會很害怕，但是多經歷過幾次就正常了，你喵姐當初也是這么過來的。”

“我……什么都可以跟你們說嗎？”

謝雨婷張了張口，求助地望著對方。

“當然啦，我們是助教嘛，幫考生分憂解難是我們的責任，努力學習吧，你可是萬里挑一的A級天賦，連沒有天賦的同學都在努力，你也要加把勁才行啊！”苗喵瞄鼓勵道。

“我。”

謝雨婷鼓起勇氣，重獲光明后，她的語氣第一次變得無比堅定：“我要退出這個殖民的學校！”

“誒？”苗喵瞄愣住。

“啊？”她撓了撓頭，感覺大腦宕機了。

“哈？”再三確認后，她終于繃不住了：“你都通過了測試了，憑借A級天賦怎么都能混得風生水起的，為什么在這個時候選擇放棄了呢？”

“至少等一下，先把新生獎勵的積分拿到手吧。”

“為什么？你是經歷了什么嗎？是我們這些助教哪里做的不好嗎？如果是態度問題，我還可以提升的。之前你覺醒天賦的時候，不是表現得很開心嗎？進考場的時候，你還是在笑著呢！”

謝雨婷捏緊拳頭，無比堅決地說道：“我要退學。”

苗喵瞄抱住腦袋，絕望地吶喊道：“布豪！我的學分啊！少了一個A級，那就少了200學分的提成啊！”

其他助教紛紛上前，安慰起來這個難得一見的A級天賦：“是太害怕戰斗的環境了嗎？沒事我們可以跟其他學院商量，說不定可以去更安全的黃昏學院呢。”

“謝雨婷同學，你可是A級啊！上一屆A級天賦的女孩子，可都沒有你這么水靈靈漂亮亮的。”

“別說退學這種話！你這一路走來多么不容易啊，明明成功了卻還要放棄，你就甘心損失掉5年壽命嗎？！”

“到底是什么原因？喂，顧德，是你霸凌同學了嗎？”有助教直接質問起顧德。

“并非霸凌。”顧德雙手叉腰，露出了一個陽光開朗的笑容：“她自愿的。”

在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高一的那個夏天，表妹顧晚寧誣陷自己，把自己逼到罪無可恕的地步之前的時候。

“是這樣嗎？”宋香蘭狐疑地問向謝雨婷：“你確定，你沒有被人脅迫嗎？相信我們，如果有人威脅你，我們會為你做主的。”

……………………

“高考是對人生命運有著巨大影響的一環，請您經過深思熟慮再作出決定……”

“學生編號10009：顧德。”

“優城路實驗中學高三12班學生。”

“您要簽署《自愿放棄高考承諾書》嗎？請在此頁面認真閱讀相關問題，進行作答，并等待10分鐘，自動跳轉簽字界面。”

……………………

“是的，我謝雨婷，是自愿放棄入學的！”謝雨婷大喊道。

……………………

“按照流程規定，我們還有一個問題——你確認自己沒有遭受到脅迫和威脅，真的是因為經濟問題才放棄高考嗎？”

“我沒有被任何人脅迫，完全是自愿放棄的。”

……………………

“我要退學！我要退學！我絕對是自愿的，求求你們了！我要退學啊！”

謝雨婷雙膝跪地，向所有監考人員哭喊著：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無論如何都不想上學，殺了我，讓我回到現實吧，我還有男朋友，我的媽媽很有錢，求你們了，讓我做什么都行，放我回家吧！”

……………………

在謝雨婷的反復要求下，蘇陳浩博實在無奈，只能出手按在她的腦袋上。

“黯骨蝕魂。”

謝雨婷的血肉迅速溶解，肌膚膨脹鼓起碎裂，她的慘叫回蕩在森林上方許久，最終與她的身形一起徹底消散。

“嗚嗚，我的學分、我的200學分……算上治療費用，650了……”

苗喵瞄學姐跪在地上，淚眼汪汪，不斷地扒拉著謝雨婷尸體融入的塵土，心痛不已：“這個月房租要交不起了，再這樣下去，喵姐我啊，要跟鼠鼠們去下水道住了。”

宋香蘭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都說了可以報銷，唉，好好一姑娘，你說你當初怎么不好，非染上了攝影，那鏡頭是你能買得起的嗎？”

“我不許你罵索佳康！它是我爹！”

“完了，徹底沒救了。”

顧德面帶微笑看著眼前這一出鬧劇。

【顧晚寧欠我的債，現在就算徹底還清了。從此以后，我大概就沒什么心理陰影了。】

不經意間，他看到了臺下的洛汐正在看著自己。

倆人目光在空中對上。

洛汐張著嘴，對出口型，大概意思是：

‘你·好·他·媽·惡·劣·啊。’

“噗嗤。”

顧德笑著搖搖頭。

惡劣嘛？好像確實有點。

但也就那樣。

從高一下學期那時候起，他就再也沒有覺得上學開心過。

被莫須有的把柄誣陷，被造謠抹黑名聲，被無條件要求上供，被孤立隔離排擠——直到這一切被雙拳打碎。

遺憾的是，拳頭只是終結了他的悲劇，卻沒辦法讓他重新回到當年那個陽光開朗的時期了。

而現在，顧德找到了比拳頭更有力的工具，甚至更進一步，能夠找到一條讓自己重新快樂起來的道路了。

他隨意地把手搭在劍柄上。看著助教們復雜的表情，心情非常簡單暢快：

“我好像，已經開始喜歡上這所殖民學院了。”

該說什么，他不愧是殖民者的孩子嗎？

不論是測試，還是戰斗，他都得心應手。

他的學習挺一般的，頂多就是雙非一本的水平。

可在這里，一個普通入學測試，在被剝奪了所有表現分的情況下，他仍然是全場第一，全校新生第三。

在過去的18年中，顧德從來沒有感受到這么自由和快活。

仔細想想也挺合理的，畢竟父母雙方都是殖民者，其實自己骨子里，就遺傳了他們暴躁不安的基因。

他自己其實就是那種無法在正常人的社會生活，無法在遵紀守法的世界里安分守己的人？或者說，他天生就應該是殖民者嗎？

【管他呢。】

顧德看著手中的榮譽證書，想到：

【從此以后，這就是我的第二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