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反手收劍入鞘，顧德望著滿地黑毛怪人的尸骸，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真令人身心愉悅，差一點我就要出汗了。”

“你這種水平的劍術(shù)，完全超越了這個學年的學生了。”洛汐抱著胳臂，倚靠著柱子說道：“就算是有天賦支持，但看來在我之前，你還收集到不少資源了——怎么不跟我說一聲。”

“總得給我留一口吃的吧。”顧德調(diào)侃一句：“上把你給我護航，這把我?guī)闫痫w，沒毛病吧？”

“這叫留‘億’口啊，那我還能說什么呢？”

洛汐一攤手：“打幾個小黑毛子，可把你能的——不過提一嘴，你也知道吧，這就代表著你的潛力完全耗盡了。后續(xù)怎么辦，你有考慮過嗎？”

“那就不是我該考慮的問題了。”

顧德掏出學生證：進入考場前，他的得分是350分。

現(xiàn)在，已經(jīng)增加到了770分。

“你多少了？”顧德問道。

“697分。”洛汐單手叉腰：“一頭黑怪給20分，我只從你手中搶下來了兩頭。”

“這人頭你都搶啊。”顧德笑笑：“不過這個成績應(yīng)該不算差了，我感覺那一聲號角都把周圍的黑怪聚攏過來了，剩下的只要等到考試結(jié)束就好了。”

“你這數(shù)量，大概率是本輪第一了。”洛汐說道：“不過，第二輪測試有點出乎意料。”

“怎么說？”顧德好奇問道：“有說法不，老妹？”

“據(jù)我了解，往年入學測試都是一些哥布林、狗頭人之類的怪物，再不濟也是僵尸和骷髏兵這種一碰就碎的。”

洛汐看向這一地的怪物，托著下巴，沉吟道：

“這些黑毛怪人，強度有點高了，肉身的防護能力都相當于三級防彈衣了，尋常刀劍連穿刺都做不到。”

“有嗎？”顧德一甩手：“砍得太快了，沒感覺出來。”

“那是因為我們第一輪搜刮的資源足夠多，我們是特例，大多數(shù)人頂多也就湊個七八百分，至于你拿到了多少學分……你看看你自己都強化了什么能力吧。”

洛汐走上前，低身檢查起來黑怪的尸體：“老實說，如果不是有你在，即便是我都不會贏得如此輕松——還記得我們殺了多少頭怪物嗎？”

“我21，你19，總共40頭啊。”顧德順口一提：“還是個整數(shù)。”

“……那個主任，最開始說，擊殺一頭怪物給多少分嗎？”

“這誰記得啊。”顧德想了想，皺眉：“不，我們這殺了一頭怪物怎么給的是20分？”

洛汐抬手捂住額頭，眼中短暫失去高光，似乎在深思什么。

“洛汐？”顧德問道：“要不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雖然分數(shù)不太一樣，但感覺考試應(yīng)該差不多結(jié)束了。”

“參加本輪測試的應(yīng)該是93人，我上一輪拿到的資源價值接近其他人的六倍，而你的價值比我更高，那個腦門上頂著水獺的主任，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所以整體調(diào)高了難度……”

洛汐口中飛速念叨：

“從分數(shù)構(gòu)成上看，第一輪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有100+50分，按照其他人的說法，第一輪哪怕什么資源沒有搜刮，從列車上帶下來的隨便什么物資，也能換到個二三百點來兌換資源，這似乎是一種保底機制，目的還是要鼓勵學生們?nèi)魵⒐治铮粨魵鄢龎勖p少最終得分，如果我是出題人，我要篩選出來優(yōu)秀學生的同時，還要保證名義上所有人都公平競爭……”

“你在說什么呢？”顧德納悶。

“及格線應(yīng)該是，300分。”

突然間她轉(zhuǎn)過頭，對顧德說道：

“學院是沒有清退機制的，學生即便成績再差，也不會被勸退開除，所以這場考試其實存在著最底線的及格線。”

“以最差的成績壓線通過測試，就是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活過兩輪測試，就會有320分。而連活下來都不能保證的，學院也不會開除掉，而是丟到最底層的地方，讓其自生自滅。”

“如果是這樣，在考試中死亡后，扣除10%最終成績，最低分數(shù)應(yīng)該是288分，低于320分。”

“這是最底線的情況了——而從這種成績，其實是可以推算出來學生本身的實力的。至少能夠知道，即便混的最差的學生，手里的兌換分數(shù)，在第一輪結(jié)束時也能夠換到一件冷兵器或者拳腳功夫。”

洛汐‘呵’了一聲：“是了，就是這樣。”

“等等等等，你先別就是這樣！”顧德要被繞暈了：“你到底藥劑吧說什么？能不能一句話概括了？”

“那個混蛋主任，暗中調(diào)高難度了。”洛汐站起身來：“不用繼續(xù)找怪物了——我們已經(jīng)清圖了。”

顧德茫然：“你怎么判斷出來的？”

“你看看周圍的環(huán)境，這些黑毛怪物不是野獸，而是類似原始人的群居生物。”

洛汐指了指營地里的房子：

“我有計數(shù)的習慣，營地里的居所有四座，床位高達200個。”

“在入場前，監(jiān)考的主任說擊敗怪物給予5分，而實際上，我們擊殺的一頭怪物給20學分——這本身考場限制的活動半徑?jīng)]有變化的情況下。這些怪物的分數(shù)卻提高了4倍，原本的怪物數(shù)量，是被人為減少了4倍。”

“也就是說，在考場中的怪物，最多只有五十頭。”

“還記得我之前說的嗎？一個學生如果什么都不干，他的手中的分數(shù)也是能夠讓他最終能夠勉強過關(guān)的，但是只要死亡一次，分數(shù)就會低于320分，達到288分。”

“原本擊殺怪物只給5分，要殺7頭怪物才能回到及格線，那反而不如擺爛找個地方呆著保命，肯定會有考生因此倦怠下來——畢竟死亡還有壽命懲罰，不如老老實實呆著不懂。。”

“但現(xiàn)在，一頭怪物給20分。”

“換句話說，哪怕在考試中死亡了，只要在臨死前能夠擊殺兩頭怪物，這名考生也能壓線過分了。那么考生的戰(zhàn)斗動力肯定會變得更加強烈，不用想的。”

“如果只是這樣，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

洛汐說道：

“但問題是，現(xiàn)在整體的怪物減少了，考生不僅要去戰(zhàn)斗，還要去跟別人搶所剩不多的資源。”

“而我們清圖了。”

顧德立刻明白了：“等一下，那么，那些組織團隊，報團取暖的考生，不就一下子變得里外不是人了嗎？自己辛苦湊錢幫別人買了裝備，最后什么好處沒撈到……”

“所以我說，那個主任完全就是個混蛋。”

洛汐搖搖頭：“這場戰(zhàn)斗已經(jīng)不是常規(guī)的殲滅戰(zhàn)了，從第一輪測試時候，我就應(yīng)該看出來這點的。這死禿子的設(shè)置，完全就是在鼓勵學生自相殘殺。”

“話雖如此。”

顧德不解：“可這樣有什么好處？學校不是明明人手不足嗎？身為教職工，讓學生們互相仇視彼此，未來的殖民地怎么建設(shè)呢。”

“你不會以為，會去殖民地的人，都是很高尚，很杰出的人才吧？”洛汐淡淡說道：“別人不知道，我們這些校友親屬還不知道嗎？”

“但是……”顧德剛想反駁，卻聽洛汐說道：“想想看吧。那些殖民者都是什么樣子的……你我這樣作為他們子女的人，切身體會過他們的為人，也應(yīng)該清楚。”

顧德無言。

“但凡是正經(jīng)有工作、被人尊敬、有社會地位、學歷不錯、品行不錯的人，怎么會愿意遠離家人，跑到另一個世界去燒殺掠奪，奴役土著呢？”

洛汐冷冷說道：

“只有絲毫不關(guān)心身邊人，除了因為有殖民者天賦和學院培養(yǎng)出來的本領(lǐng)以外的社會邊緣人。不在自家里好好呆著，不去陪伴自己的家人，任由孩子在家里被人欺負、上幾年級了都不知道、甚至連學費都付不起的人，才會心甘情愿地把一切交給學院。”

“我不知道。”顧德?lián)u搖頭：“也許你是對的，但是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他們了。”

“……抱歉。”洛汐扶著額頭，冷靜下來：“是我沖動了。”

“沒事。”顧德摸了摸懷里貼身存放的明信片。

【只靠一句‘我們愛你’和來路不明的字條……我什么都判斷不了。】

【我的老爸老媽啊，你們要是真的愛我，這種話還是當面說吧，或者我親自找到你們跟前，好好問問你們吧。】

“看起來你家庭，也沒有你說的那么安逸。”顧德說著調(diào)侃了一句：“你剛剛那樣子好像炸毛的暹羅貓一樣。”

“你不也沒有說自己家里的事情。”洛汐聳聳肩：“但這也正常。畢竟我們還沒有關(guān)系熟絡(luò)到那個地步。”

“瞧你說的，再熟的人，也該有點隱私和秘密吧。”

“那我不好說了。”

洛汐看著顧德：“所以呢？我們的‘劍圣’大人，你還打算在這里杵著嗎？說不定過一會兒，其他考生們就會發(fā)現(xiàn)怪物被我們清掉的事情了。不怕被他們責難嗎？”

“事到如今，還談什么責難不責難，殺了就是殺了。別說，他們是泄憤把我們殺了，我們的總成績也是一騎絕塵的——就是他們要敢來，我一并殺了。”

顧德說著，注意到洛汐的目光落向身后。他便轉(zhuǎn)頭看去——不遠處烏泱泱一片，人頭攢動，大量的學生跟著一起走了過來。

“說啊，怎么不繼續(xù)說了？”

綁著側(cè)馬尾甜妹謝雨婷走到人前，笑呵呵地看著他們兩人：

“哎呀呀，我說為什么瞅不見怪物了，原來都在這里呢。”

四十多名考生，手持長槍短炮，大刀長矛，披掛完全，有的還持有法杖，ABC級天賦能力者齊聚營寨中央。

謝雨婷掃了一眼尸橫遍地的營地，朝洛汐問詢道：

“同學，你們不打算解釋解釋嗎？”

“是我干的。”

洛汐理直氣壯地說道，并抬手指了指身旁的顧德：

“他也干了。”

“怎么還賣隊友的？”顧德斜了一眼這小姑娘。

“陳述事實而已。”

“兩位同學啊，你們倆打情罵俏當然沒問題，不過是不是應(yīng)該注意一下，我們這些人的感受呢？”

謝雨婷雙手合十，歪著腦袋，笑瞇瞇地說道：

“我們這么多人都沒有殺到足夠的怪物，你們兩人全殺完了——不覺得這樣有點太過分了嗎？”

“是的，我們清的圖。”顧德點點頭：“你沒殺嗎？”

“哎呀，我們運氣可不好了，剛要動手時候，突然傳來了一聲號角聲，把怪物全吸引走了。”

謝雨婷說著，目光落在了顧德腰間掛著的號角上：“咦，同學，你說巧不巧，你身上那只號角，似乎看著不像裝飾品呢？”

“我吹的號角，你有意見？”顧德一抬手，無辜地說道。

謝雨婷瞇著眼睛，可憐兮兮地說道：“你說這話可真讓人傷心，難道你還沒看清楚形勢嗎？我們的怪物，全讓你們殺掉了，那我們?nèi)钡姆謹?shù)，該怎么彌補呢？”

洛汐搖頭：“考試分數(shù)可不是學分，還是說，你想來收保護費的？”

“這個提議不錯啊。”謝雨婷笑道：“那一人一千學分吧。”

“你咋不讓我給你下跪、磕頭，再給你立個牌位，回頭再泰山封禪唄。”顧德冷靜地回復道：“本來就是各憑本事的考試，讓你整出來拉幫結(jié)派還不夠，都來當上皇帝了。”

“兩千。”

謝雨婷說道：“我這里有40來號人，各個有槍有刀，沒有跟你們計較破壞公平的事情，更沒有直接搶劫，而是認真溫柔地商討——啊，我真是太善良了，簡直就是白蓮花圣母吧！”

“你不能只在你能分到利益的時候，才要求維護公平。”顧德懶得廢話，大拇指彈開劍鞘，寒芒乍泄：“別在這里發(fā)癲了，想找茬直接來打一架。”

洛汐反手持握匕首，后撤幾步，毫無征兆地失去了存在感。

“遮沙避風了。”謝雨婷的隊伍里有人差點笑出來：“讓他過來，我看看他能怎么辦。”

“他怎么敢的！我們幾十號人，全副武裝，他非但不避退，還敢朝我們走上來。”

“喜歡裝？讓他走上前來！就一身破風衣，能扛得住7.62還是5.56子彈啊！”

“我們連槍械都不怕，還怕一個拿冷兵器的原始人？”

“我想起來了，那女的很厲害，是三重S級天賦——但這男的吧，純廢物一個，就是那個白板天賦降低三級，等于F級——我的天賦都有C呢！”

“我不管他是什么天賦。”謝雨婷一擺手：“誰干掉這個無藥可救的白癡，未來從他身上得到學分，應(yīng)得兩成。”

他們挑釁似的拉動槍機，夸張地發(fā)出咔擦咔擦的機匣碰撞聲，亮出黃澄澄的銅殼子彈，持盾的人默契地走上前，擋在謝雨婷等人面前。

“啰啰嗦嗦說這么多干什么，別浪費子彈了，都學分換的——讓我來！”

一個手持冷兵器，身形高大的男生興奮地走上前，手中彎刀轉(zhuǎn)起刀花，朝著顧德正面走來：“瞧把你能的，結(jié)果就是個沒出學校的書呆子？”

他揮動彎刀，一陣纏頭裹腦的把式，看起來十分威武。

“是趙赫，這人第一回合就砍死了跟他搶吃的人啊。”有人交頭接耳起來：“他學了《高級刀法》，猛的一批，連防爆盾都能砍碎！”

“你還沒殺過人吧，小子。”

趙赫端起彎刀，毫無征兆地突然起手，朝顧德猛然斬下：

“來，老子給你上一課！”

鏘。

顧德只手架起劍鞘，抵住刀鋒，反手遞出去一劍抹了他的咽喉。再將劍刃收回劍鞘之中。

在這之前，他已經(jīng)在鞘中灌注了熊血劍油，強化劍身的堅固性。

下一刻，所有槍口唰的一下抬起，立刻對準顧德。

“射擊，殺了他！”謝雨婷臉色一變，連忙喊道。

啪啪啪啪啪啪！

大小口徑槍械交鳴大作，顧德只是將劍拔出，抓握劍柄的手腕快速翻轉(zhuǎn)，如同直升機快速切絞的螺旋槳，在空中迅速鋪開一面劍屏。

叮叮叮叮咚鐺鐺鐺鐺！

“我超，源——氏！”

正面飛來的子彈被強化后的劍身直接磕碰砸飛，散落到四周，在墻壁和樹木上上砸出觸目驚心的彈孔。

叮叮叮叮咚鐺鐺鐺鐺！

劍屏傍身，清脆的碰撞聲撕碎了熱武器使用者高傲的自尊，幾個倒霉蛋更是被彈射回來的流彈擊中，哀嚎倒地。

“我真想不明白，你們怎么敢惹我的。”

顧德說著，撐開劍屏，持續(xù)推進：

“我還沒熱身完畢呢，希望你們能讓我流點兒汗。”

“喂，你們別開槍了！還嫌打得自己人不夠嗎？近戰(zhàn)呢，切近戰(zhàn)上去跟他爆了啊！”謝雨婷連忙喊道：“四十個人打兩個，難道群毆還打不過嗎？”

“誒，你還知道，是打兩個人啊。”

面對烏泱泱一片沖來的人群，顧德只是笑了笑。

下一刻，洛汐的身影從人群中躍起，匕首自腋下劃出，纏繞著奪目雷光，直取人群當中的謝雨婷。

在同一時刻，顧德橫過長劍，在面前一劃。

無形的氣浪，自大地上卷起，翻涌升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