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手在褲子口袋里摸索了好一陣，才掏出那張皺巴巴的手帕，活像是從某個塵封多年的舊箱子底翻出來的。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像是在展示什么稀世珍寶，可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五彩斑斕的“災難現場”。從芥末那扎眼的綠，到蛋黃醬略顯油膩的黃，再到辣椒醬觸目驚心的紅，各種污漬肆意地交織在一起，仿佛是一場顏料的混戰。手帕看起來就像是一面被歲月無情折磨、掉色嚴重的花床單，還隱隱散發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怪味，像是食物殘渣發酵后的酸腐氣息混合著不知名的異味。

諾諾原本還帶著幾分好奇的神情，瞬間扭曲成了嫌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五官都快揪成了一團，她撇了撇嘴，毫不留情地吐槽：“好惡心！你們吃生魚片的口味也太雜了吧，這手帕簡直就是個生化武器！”

路明非的臉“唰”地一下紅了，從耳根一直紅到了脖子根，他尷尬地撓了撓頭，手指慌亂地在頭發里亂抓，試圖掩飾自己的窘迫。他干笑了兩聲，那笑聲里滿是不自在，一邊訕訕地把手帕塞回褲子口袋，一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于轉移話題：“明早愷撒還不巴巴地把禮物給你送去了？他對你那可是上心得很吶。”

“生日禮物這種事，不能早不能晚，就要在那人眼巴巴等著的時候送到她手里，而且得親口說‘生日快樂’。”諾諾一臉認真，表情嚴肅得就像是在談論什么關乎生死存亡的大事，“晚了就變味兒了，那種期待落空的感覺，可太讓人難受了。”

路明非一愣，腦海中像是被一道閃電劃過，忽然浮現出古德里安教授對他說的那句：“明非，爸爸媽媽愛你。”那一瞬間，他心里不禁泛起一陣漣漪，原來有些話，真的只有在準確的時間、準確的地點，親口說出來才有意義。就像這生日禮物，錯過了那個特定的時刻，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他又想起在校網討論區里看人八卦葉勝和亞紀，大家都說他們郎有情妾有意，應該很喜歡彼此的。他還記得那時候在餐桌上，諾諾開玩笑地說“你們怎么還不結婚”，可現在時過境遷，時間錯過了，再說那些話也只是徒增傷感，毫無用處了。就像美女漫畫家夏達那本《子不語》的書上，那句漫畫臺詞說的：“錯過，不是錯了，而是過了。”有些東西，一旦錯過，就再也回不來了。

諾諾從口袋里掏出手機，輕輕放在旁邊的巖石上，那是一臺蘋果出的iphone，圓潤的背殼在黯淡的光線中反射著微弱的燈光，像是一顆被遺忘的夜明珠。“我是晚上九點十五分生的，等等看九點十五分前有沒有人打電話來送禮物。”諾諾說，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像是在等待一場久違的重逢。

九點十五分，路明非一愣，這個時間聽著莫名的熟悉，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仿佛是藏在記憶深處的一個模糊的影子，怎么也抓不住。“少來吧。就算愷撒沒趕上，其他送你禮物的人還能少了？就你這魅力，身邊還不得圍著一群追求者，禮物還不得堆成小山。”路明非想起陳雯雯一個生日都能收幾十件禮物，諾諾這么優秀，肯定也不缺這些。

“沒有，潛在的追求者都被愷撒的王霸之氣嚇跑了。”諾諾笑著說，那笑容里帶著幾分調侃，又有幾分無奈，“說起來，你來美國想去什么地方玩么？總不能一直憋在學院里吧。”

“想去紐約。”路明非眼睛一亮，提到這個向往已久的城市，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憧憬，“我就認識一個朋友在美國，他叫老唐。老唐原來跟我一起打星際，那可是個高手。他說我要是來美國了，就帶我坐灰狗四處溜達，感受感受美國的風土人情。”

“坐灰狗啊？很好玩的。”諾諾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憶，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神情，“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可棒了。”

“有布加迪威龍和法拉利開你還說灰狗好，就讓人覺得你對窮人家的孩子真有愛心。”路明非半開玩笑地吐槽，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自嘲的笑意。

“不是啊，灰狗有灰狗的好，你跟著它走，走到你覺得好看的地方就下來，不用開車，也不用費心思設計方向，就像投骰子一樣，全憑運氣，看你會旅行到什么地方。那種未知的驚喜，可不是豪車能給的。”諾諾耐心解釋著，眼神里閃爍著光芒，像是在描繪一幅美麗的畫卷。

“說說你以前的事吧，殺殺時間。反正現在也無聊，聽你講講那些有趣的事兒。”諾諾提議道，身子微微前傾，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

“那我說了你也要說才公平。不能光我一個人爆料，你也得分享分享你的故事。”路明非提出條件，一臉狡黠地看著諾諾。

“嗯，”諾諾想了想，像是在權衡利弊，“等你生日時換我說。到時候肯定給你講些勁爆的，保準讓你大開眼界。”

“好！一言為定！”路明非興奮地拍了下手，像是生怕諾諾反悔似的。

那一晚上，路明非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不記得自己講了多長時間。他從陳雯雯開始說起，那個曾經讓他心動不已的女孩，那些青澀的暗戀時光，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他講著自己為了引起陳雯雯的注意，做過的那些傻事，那些小心翼翼的試探，那些滿心歡喜后的失落。接著又講到柳淼淼，那個性格直爽的女孩，和她相處時的點點滴滴，那些一起度過的歡樂時光。從楚子航講到趙孟華，他說起楚子航的神秘和強大，那個總是獨來獨往卻又無比耀眼的師兄；也說起趙孟華的傲慢與偏見，那些和他之間的矛盾與沖突。他從自己曾經那些尷尬又平凡的校園生活，講到那些不為人知的小心思，那些在深夜里輾轉反側的迷茫與困惑。從腳熱講到腳涼，一開始還因為興奮而熱血沸騰，到后來冷得有點哆嗦，他都渾然不覺。他講得太投入了，漸漸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和他的回憶。

講到最后，路明非像是突然從自己的世界里醒了過來，他忽然發現只是他在講，卻不知諾諾有沒有聽。諾諾的目光有時落在自己的手機上，眼神里帶著一絲焦急和期待，像是在等待那個重要的電話；有時看著無限遠處，眼神空洞而迷茫，像是在回憶著什么難以忘懷的往事。

“好啦，走吧。”諾諾看了一眼腕表，表情有些失落，她把手機收了起來，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

“嗯，好啊。”路明非也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你在等誰給你打電話么？看你等了一晚上，肯定是個很重要的人吧。”

諾諾一愣，瞇瞇眼笑：“是啊，我在等人給我送禮物。一個對我來說很特別的人。”

“不是愷撒么？”路明非有些疑惑，在他看來，愷撒對諾諾一往情深，肯定不會錯過這個重要的時刻。

“不是愷撒。”諾諾搖了搖頭，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那你等誰？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吧。”路明非好奇心大增，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不告訴你。”諾諾調皮地眨了眨眼，像是故意要吊他的胃口。

“你傲嬌了。肯定是個很特別的人，不然你不會這么上心。”路明非笑著說，試圖從諾諾的表情里找到一絲線索。

“女孩生日等人送禮物有什么傲嬌的？”諾諾蹦了起來，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小貓，“我真是等人送禮物。你就別瞎猜了。”

諾諾提著鞋子走在前面，輕輕地哼著一首歌，那歌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空靈，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天籟之音。路明非亦步亦趨地跟著，前方是雪亮的車燈，像是黑暗中的燈塔，指引著他們的方向。

“你收到過生日禮物沒有？”諾諾漫不經心地問，她的聲音在夜空中飄蕩，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

“收到過。”路明非想了想，其實叔叔也會在他生日時送個小禮物，雖然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可也代表著一份心意。偶爾也有來自同學的禮物，比如為了回報那張CD，陳雯雯回贈過一支筆給他，那支筆他一直珍藏著，雖然現在已經很少用了。

“我沒有收到過。”諾諾說，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被風吹散了。

“不會吧？”路明非不信，像諾諾這么優秀的女孩，怎么可能沒人送她生日禮物呢？

“因為小時候很犟唄，不愿意給人講自己的生日，覺得生日是自己的秘密。”諾諾背著手站在懸崖邊，望著天，月光灑在她的臉上，勾勒出她孤獨的輪廓，“后來才明白秘密這個東西不跟人說一點都不好玩。你把生日當做秘密，就不會有人送你禮物，其實你心底里還是想要禮物的……就是太別扭，不愿意說出來。等你真的渴望那份溫暖的時候，卻發現已經錯過了太多。”

“那愷撒呢？他現在知道你的生日了，以后肯定會給你送很多很多禮物的。”路明非試圖安慰她，他能感受到諾諾內心深處的孤獨和失落。

“愷撒剛知道的，他查了我的入學資料，其實我也沒告訴他。”諾諾說，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絲無奈，“有些東西，就算別人知道了，也不是你真正想要的那種感覺。”

路明非有點恍惚，這一刻，在他的眼睛里，這個名叫陳墨瞳的威風凜凜的女孩，忽然非常非常地孤獨，又孤獨又纖瘦的一個女孩，仿佛被世界遺忘在這個小小的角落里。月光下，她的身影顯得那么單薄，像是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他看了一眼表，時間剛過晚上九點十五分。電光火石地，他想起了什么。那是一個遙遠而又模糊的記憶，像是被一層迷霧籠罩著，他努力地在腦海中搜尋著。

“Show me…the flowers…”他輕輕地念了出來，如同念誦一個古老的魔咒。那聲音很輕，卻像是有一種特殊的力量，在夜空中回蕩。

13號鉆出壁爐，厚厚的炭灰把它弄得好似從非洲來的。它抖了抖身子，炭灰簌簌地落下，發出“嗚嗚”的低吼聲，像是在抱怨這狹窄又骯臟的壁爐。它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光，像是兩團燃燒的鬼火，緩緩地朝著路明非和諾諾的方向走來。它的腳步很輕，卻又帶著一種莫名的壓迫感，每走一步，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幾分。

諾諾警惕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家伙，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那里原本應該別著她的武器，可此刻卻空空如也。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絲緊張，身體微微緊繃，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危險。

路明非也緊張起來，他站在諾諾身前，試圖為她擋住可能的危險，盡管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在這未知的生物面前可能微不足道。他的心跳急劇加速，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著，像是要沖破胸膛。他的手心全是汗，緊緊地握著拳頭，指甲都嵌進了手掌心里。

13號越走越近，它身上的氣味也越來越濃烈，那是一種混合著燒焦和腐臭的味道，讓人作嘔。它停在距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歪著頭，似乎在打量著這兩個人類。它的眼神里充滿了好奇和疑惑，像是在思考著這兩個不速之客的來意。

“這是什么東西？”諾諾壓低聲音問，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顯然是被這個神秘的生物嚇到了。

“我也不知道，從來沒見過。”路明非咽了口唾沫，聲音有些顫抖，“看起來不太友善。”

就在這時，13號突然動了，它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朝著他們撲了過來。速度之快，讓人來不及反應。路明非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把諾諾護在身后，閉上眼睛，等待著那致命的一擊。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無盡的恐懼。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到13號在半空中停住了，它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動彈不得。它的四肢在空中胡亂地揮舞著，發出陣陣怒吼，像是在掙扎，又像是在憤怒地咆哮。

“言靈？”諾諾驚訝地說，她的眼神里充滿了疑惑和震驚。在卡塞爾學院的學習讓她知道，只有強大的言靈才能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路明非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散發著微光的匕首，那是路鳴澤曾經交給他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關鍵時刻握住它。他的腦海中響起路鳴澤的聲音：“哥哥，這是我送你的禮物，關鍵時候它會保護你。”那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地方，卻又清晰地在他耳邊響起。

“這是怎么回事？”路明非喃喃自語，他看著手中的匕首，眼中充滿了迷茫和困惑。他不明白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也不知道這把匕首為什么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看來你的身上藏著不少秘密呢。”諾諾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好奇，“這個匕首，還有你剛才念的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這混亂的時刻，路明非的思緒卻飄回到了那個和路鳴澤簽訂契約的夜晚，那個神秘的少年，每次在他最危險的時候都會出現，給予他力量，卻又索要著高昂的代價。他不知道這一切背后隱藏著怎樣的陰謀，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條充滿未知的道路上走多遠。他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未來就像一團迷霧，讓他看不清方向。

13號在那股力量的束縛下，掙扎得越來越厲害，它的吼叫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凄厲，仿佛要撕裂這黑暗的夜空。它的身體不斷地扭曲著，試圖掙脫那無形的枷鎖。諾諾和路明非對視一眼，他們知道，必須盡快想辦法解決這個麻煩，否則一旦13號掙脫束縛，后果不堪設想。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他握緊手中的匕首，感受著那股從匕首上傳來的力量，試圖掌控它。他的手微微顫抖著，汗水順著手臂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慢慢地走向13號，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像是在走鋼絲，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汗水從他的額頭滑落，滴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當他走到13號面前時，他舉起了匕首，準備給予它致命一擊。然而，就在他下手的瞬間，13號的眼睛里突然閃過一絲人性化的光芒，那光芒中似乎蘊含著痛苦和哀求。路明非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猶豫了，這個看似兇猛的生物，此刻卻讓他感受到了一絲憐憫。他看著13號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它內心深處的痛苦和掙扎。

諾諾走上前，看著13號的眼睛，輕聲說：“它好像很痛苦。”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是有一種魔力，讓周圍的氣氛緩和了許多。

就在這時，13號的身體突然開始發生變化，它的皮膚逐漸裂開，露出里面閃爍著光芒的鱗片，那些鱗片像是星辰般璀璨，散發著神秘的氣息。它的身體也在不斷地膨脹，轉眼間，它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生物，足有兩層樓高。它的背上長出了一對巨大的翅膀，翅膀展開時，遮住了天空中的月光，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

它低頭看著路明非和諾諾，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吼叫，那聲音不再是充滿敵意，而是一種解脫般的嘶吼。隨著它的吼叫，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一道巨大的裂縫出現在他們面前。裂縫中散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引力，似乎要將一切都吞噬進去。裂縫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入口，充滿了未知和神秘。

“這是什么？”路明非驚恐地問，他的聲音在裂縫的呼嘯聲中顯得那么渺小。

“像是一個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諾諾說，她的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疑惑，“這個生物，還有這個裂縫，背后肯定隱藏著巨大的秘密。”

13號緩緩地朝著裂縫走去，它的步伐沉重而緩慢，每走一步，地面都跟著顫抖一下，仿佛在為它的離去而顫抖。當它走到裂縫邊緣時，它回頭看了一眼路明非和諾諾，然后縱身一躍，消失在了裂縫之中。它的身影在裂縫中逐漸消失，只留下一片寂靜。

裂縫在13號消失后，也慢慢地合攏，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諾諾和路明非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噩夢，卻又如此真實。他們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恐懼，這個神秘的生物和裂縫，到底意味著什么？

“我們回去吧。”諾諾輕聲說，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今晚的經歷讓她感到身心俱疲，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切。

路明非點點頭，他們默默地朝著車子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今晚的經歷，讓他們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深的認識，也讓他們明白，在這個看似平凡的世界背后，隱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和危險。他們的腳步沉重而緩慢，月光灑在他們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仿佛在訴說著他們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