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更深了。
天邊的鉛云愈發(fā)濃郁，吹來的冷風結朋引伴呼嘯盤旋。
嘈雜聲，一浪，又一浪。但在靠近高樓大廈時，一點，又一點的湮滅。
它們總是這樣無趣的起伏著，一點，一圈，一浪，漫山遍野。
站在石川摩天樓的最底層，趙陽叼著電子煙看向門口的馬路，一輛梅赫 MT28寇馳轟隆隆地由遠駛近在他面前停下，這種無人載具原本適用于高速和州際公路作為一種大型交通工具而存在，可眼前這輛已經(jīng)被改造成了巨大的私人貨運車，這種規(guī)模的運載，連軍用科技的比蒙都只能望洋興嘆。
公交車上頂架設著全息影像生成器，此刻射出的光束正轉播著一名殘疾舞女，衣著清涼地蹦躍舞動，引得路邊的人不住去看。
隨著她舞步越跳越快，完全吻合她殘疾之處的各種義體從天而降，將她重新包裹成新獅城的明星。
“淡馬錫生物技術，為您的多彩人生護航。”
還想看熱鬧的路人們帶著鄙夷的神色，吐了口唾沫，罵了一聲切走了。
嘭！
雙手替換成鍍金鐵臂膀的莫托利從駕駛座上一路跳下載具，狠狠的甩上車門。
皮膚是少數(shù)族裔的黝黑，體型高大，但早年強健的身軀，已被如今生出的贅肉覆蓋，卻讓他多了些柔和的特質。
“嘿，Z！貨我?guī)砹耍憧蓜e耍我。”
老莫在稱呼上從善如流，領著他進入載具，看的清清楚楚。
“等一會兒，我的好小伙子們會幫你把貨搬到門口，摩天樓太窄了，你自己取不方便。”
老莫打了個響指，公交車上，穿著黑色制服，普遍有著大猩猩手臂，電子肌肉束改造的猛男們立正，朝著二人敬了個禮。
“你看……”
“搬貨吧，老莫，沒啥好說的，錢都花了，合同你驗過了吧。”
趙陽吐出一口淡藍色的煙霧，隨手把電子煙揣回兜里。
“當然，當然，交易沒什么問題，只是……三思而后行啊，Z，別沖動做事，多保重，如果有生意上的事兒繼續(xù)聯(lián)系我。”
莫托利臉上的神色相當誠懇，他拍了拍趙陽的肩膀，旋即走回了車上
饒是趙陽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當個亡命徒的準備，也不禁態(tài)度變得和緩了一些，這大概就是莫托利的處事方式。
在一些合適的交談時刻，他總不吝于發(fā)散自己的熱心。
……
那些穿著制服的壯漢們把一箱又一箱的各類密封設備搬入二樓，又幫忙驅趕了整層的毒蟲和流浪漢，朝著角落里窺視的各路住客們展示了一下肌肉——自己的義體植入列表，才告辭離去。
趙陽長出了一口氣，關上合金隔斷，狹小的房間已經(jīng)被各式各樣的密封容器堆滿。
他隨手掀開周圍的密閉容器開始驗貨，并打開電腦，連接自己的傳輸器，下載了一個檢測刷機盒，準備等會兒把這些貨全刷一遍，防人之心不可無，之前從羅茜那里做完手術，他第一時間就是對自己體內的義體程式進行刷機。然后利用數(shù)據(jù)刀單獨駭入測試，以免被人種了什么后門而自己不知。
“歧路司義眼干擾附件，快速耦合，窄帶電磁輻射，還附帶夜視功能和三個基礎魔偶，好貨！”
“腎上腺素增強件，生物塑料血管，皮下護甲，生物導體，納米肌肉纖維，這算是義體高強度改造的必備基礎了。”
“克倫奇科夫，還有配套的納米繼電器，以及，嘶，軍用科技五型—游隼，斯安威斯坦！這股味兒，壓艙的！”
趙陽拎著一節(jié)狀若鋼鐵蜈蚣，背閃湛藍燈光，崢嶸，虬結如龍的脊椎替換件眼前一亮。
當然，最重要的當然還是……
一臺一人多高，裝著履帶的白色多棱外殼機器人，卓錦醫(yī)療守護者。
“真是老朋友了，當初拿你去攪混水，還蠻愧疚的。”
“也是時候了，那就開機吧。”
趙陽從暗間里拉出一臺破舊的感應椅，讓卓錦機器人進入待命程序，接下來，大概是比從新義興逃出來要更加驚險的時刻。
他要嘗試給自己進行義體植入手術。
有著波圖加洛夫強效凝滯血清和疼痛編輯器，再加上卓錦醫(yī)療守護者的強悍外科手術能力和即時材料打印功能，doctor趙腦子里的知識能得到充分發(fā)揮，再不濟先改后治，隔壁還有一個自己的同行，無論如何，趙陽必須掌握一種能抗衡勢力，時局，陰謀與權力的，絕對的暴力。
十五天的時間里，情況就算再惡化，就算成了賽博精神病，也比被人當場捏死要好。
沒時間了，現(xiàn)在自己成雨城頭號軟柿子了，說不定老莫前腳剛給他送完義體設備，后腳就把他的信息掛給各路魚龍混雜的人馬換好處。
就算老莫講點中間人的信譽，可數(shù)據(jù)和人性不講，任何時候都沒辦法把準確的信任寄托在這些變化奇快的東西上。
自出來之后，趙陽已經(jīng)習慣了把一切可能都盡量掌握在自己手里，未雨綢繆。
他兌換出兩支波圖加洛夫強效凝滯血清，將其與六七種具有鎮(zhèn)痛，提神，亢奮的藥劑與化合物以雞尾酒療法混合成強效配比藥物，重新兌入放進冰桶里冰鎮(zhèn)的針管中。
所有義體進行刷機后挨個從內部到外部重新排列，方便摘取。
鐵馭數(shù)據(jù)刀刺入卓錦醫(yī)療機器人，已完成徹底覆蓋駭入。
“是時候重新加注了。”
在手術前，趙陽最后看了一眼正在緩緩上升，遮蔽的落地窗外。
夜深，鉛云中風卷雨積，偶有雷聲轟鳴，撕裂夜空，也只能將一切都暴露在慘白的雷光下，露出形銷骨立的城市光景。
……
“你是說，有一筆行走的歐元從我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了？就在距離我手下最近的時候，這筆歐元還全無反抗能力？”
雷克斯剃刃坐在一處近似于多重監(jiān)測的大廳上首，看著自己身前的四個熟面孔和一個生面孔，發(fā)問道。
“是，可那時SCPD也在追我們，doctor趙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我們帶出來，如果我們死了，老大你也就不能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消息了……”
陳俊363帶著緊張，還在努力的梳理著話語中的條理，雷克斯揮了揮手。
“算了，一開始都沒想到他能活著出來，我是聽說過新義興幫會里有這么個人，但他現(xiàn)在也不是那么重要，找得到就去領賞，找不到就算了。”
底下的五個人霎時眼中都露出驚奇的神色，這可是唾手可得的兩萬五千歐元！還有一批神經(jīng)抑制劑！
“……我們和生物技術達成合作了。”
雷克斯剃刃不緊不慢的補充道。
生物科技？哪個生物科技，在新獅城能不加前綴，直接以生物科技來稱呼的，只有淡馬錫生物科技！！
跟對人了！五個人此刻的運算模塊一頓思考，眼中霎時間流露出驚喜。
“呵呵，你們跟我來，新義興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覆滅，成了恐爪幫的一盤菜，你們又和doctor趙有一面之緣，之后追捕他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
“可是……”
溫徹斯特欲言又止。
都是廝混的賽博行者，他們當然知道自己什么水平，哦，當然，不是擔心他們自己抓不住doctor趙，就一個義體醫(yī)生而已，能掀起什么風浪。
他們擔心的是自己能否戰(zhàn)勝那些之后盯上這塊蛋糕的同行，擔心的是那些職業(yè)的安保公司，荒坂，李氏防務，康陶。
doctor趙如果真想著就算不要錢也陰死這群賽博行者的話。
他甚至能做到很多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來吧，你們看到了就知道了，我們恐爪幫，當然也有自己的手段。”
說完，雷克斯剃刃站起高逾二米二，覆蓋著角質層的強壯身軀，宛如小型恐龍般的姿態(tài)，幾乎能在瞬間震懾住所有沒做好心理準備在近身戰(zhàn)斗中面對他的人。
他就這么帶著五人走出多個黑客正在工作的監(jiān)測大廳區(qū)域，在這棟恐爪幫掌控的大樓里走入隱秘通路，搭乘電梯，朝著地下移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