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
很普通的山寨。
許多木頭扎進土里以藤蔓捆綁,組成粗糙但還算堅固的柵欄。寨門也是類似結(jié)構(gòu),只是多處了一些竹釘?shù)勾獭iT沒有關(guān),一半開著,一半虛掩。
李雍與一眾亭卒遠遠觀望,陳方舟帶著士卒在遠處掠陣。
“下輩子做個聰明人吧。”陳方舟嘖嘖嘆息,“自己做下的事,就要付出代價。”
無論是悄悄摸上去,還是膽怯逃回來,這些亭卒都是死人了。
“沖啊!!”
就見李雍一桿大槊挺起,帶著亭卒們嗷嗷地撲上去了。
陳方舟身子一晃悠,差點從馬上掉下來。
“混賬東西,耍這種小聰明。”陳方舟惱火,“故意打草驚蛇,想把山匪引出來。”
“大人,怎么辦?”
“弓箭手做好準備,盾兵穩(wěn)住陣腳。如果有山匪沖出來,以弓弩退敵,不要貿(mào)然進擊。”
“如果這些亭卒逃回來呢?”
“直接放箭。”陳方舟語氣冰冷,“臨陣脫逃,殺無赦。”
“敵襲,敵襲!”
后面突然傳來一陣騷亂。
“瞎嚷什么!”陳方舟大怒,“不要受那些混賬蠱惑,沒我的命令不許進攻。誰再敢亂叫,直接斬殺!”
“大人,大人,是真有敵襲……不,是有妖怪……”
陳方舟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殿后的士卒。身體一個勁哆嗦,臉上盡是恐懼。
“深山老林,精怪有什么稀奇,斬殺掉不就好了。”陳方舟恨鐵不成鋼,“慌慌張張成何體統(tǒng)!”
“不一樣啊,不一樣啊。”報信人結(jié)結(jié)巴巴顫抖道,“好幾十人啊……一眨眼就死光了………”
“帶隊的火長呢?”
“死了。”
陳方舟瞳孔微縮。
斷后的火長,是武道九層的宗師。
武道修為達到四層,便可被稱作靈武者。而七層往上內(nèi)氣外放,可稱為宗師,實力上有質(zhì)的不同。
“大人,我去看看!”一大漢上前。
宗師之上,先天武者。
“小心些。”陳方舟道,“若察覺不妥,立刻回來報我。”
“諾。”大漢應(yīng)了一聲,如大鳥般騰躍而起。三五個起縱之后,立刻不見了蹤影。
李雍回頭看了一眼。
“好像有血腥氣。”
體魄附加增益不光是速度和力量,屬性提升是全方位的。李雍的視覺、聽覺,乃至嗅覺,都有了巨大變化。
不過現(xiàn)在正沖鋒呢,顯然顧不上別人。
“亭長,山匪不冒頭啊。”
“一點動靜都沒。”
眾亭卒很不安。
“別著急,穩(wěn)著點。”李雍道,“只要有人出來,第一時間喊話,窮苦人不打窮苦人。能勸降就勸降,勸不動就投降。”
“不合適吧。”趙小山表示抵觸,“勇士征戰(zhàn)沙場,怎能……”
“去去去,有點自我認知好不好。你是炮灰,不是勇士。”李雍道,“再說了,咱們是詐降,這叫兵不厭詐。”
還有句話李雍沒說,他至少有八成把握,這是一座空寨。
里面一點煙火味兒都沒有,完全不像有人住的樣子。反倒是霉味兒很大,陰潮陰潮的。
這樣的地方,只有鬼才住。
“好煩呀。”寨中的廣場,跛腳的美婦人在椅上坐著,皺著眉頭似有苦惱。
“都是給孩子們備下的糧食,我可不能和他們爭搶。可真要是送到嘴邊,只怕會忍耐不住……”
婦人舔了舔嘴唇,向寨門外望去。
望見一根長長的馬槊。
“呦,唐軍騎兵的制式兵刃,能舉起來真不容易呢。”
美婦人不禁笑了起來,就像看到小孩子的玩具。
可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
她看到了拿槊的人。
“他……他……”
婦人好像受驚的兔子,騰地原地蹦起,險些驚叫出來。慌忙用兩只手把嘴捂住,才堪堪止住了聲音。
“怎么會是他?是來追我嗎?……不對啊,他上次都放過我了……得跑,可是孩子們……而且這樣跑,能跑掉嗎……”
美婦人六神無主,眼見對方要進門,整個人化作一片青煙,嗖地竄進聚義廳。
身下的椅子上面滿是灰塵,絲毫看不出剛剛被人坐過。
“殺啊……”
李雍帶人大喊大叫,呼啦啦沖進了大寨。
“誒,好像沒人?”
眾亭卒四下張望。
正門后面是哥演武場,中間是一桿大旗。正后方是聚義廳,廳前擺著桌椅板凳。
房屋陳設(shè)多是木頭打造,長了許多大大小小的菌菇。浮塵更肉眼可見,微風(fēng)一吹嗆得人咳嗦。
“哈哈哈,是座空寨子。”
“一定是都逃走了。”
眾亭卒大喜。
“不對勁。”趙小山提出不同意見。
“所有的一切都井井有條,分明是認真整理過。可許多地方又有刀痕,不新也不舊。顯然在不久前,發(fā)生過一場惡戰(zhàn)。”
“那有什么奇怪的?”
“就是啊,打完了人走了,收拾干凈了唄。”
亭卒們沒感覺哪有問題。
“是有些問題。”李雍明白趙小山的意思,“人都跑干凈了,沒道理走前還要打掃。”
就在這時,寨外一陣大亂。
有驚呼,有叫罵,還有叮當?shù)谋髀暋?
聲音越來越大,不光李雍聽見,其他人也聽見了。
“山匪果然狡詐。”趙小山給出判斷,“留下一座空寨誘敵,實際上在外圍設(shè)伏。咱們來探營的人,這會兒反而最安全了。”
“那咱們怎么辦?”有人問,“要出去幫忙嗎?”
“咱們有咱們的任務(wù),寨子里沒準也藏著人呢。”李雍連忙打斷這個沖動的提議。
“大家四處檢查一下,十人一隊不要分散。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地方不要沖動,第一時間喊人。”
“諾。”
眾亭卒分成兩隊檢查,李雍一人走進聚義廳。
李雍沒有趙小山那么細,但聽力方面有優(yōu)勢。剛剛從進來的時候,就好像聽到有人驚叫。
雖然沒叫出來就咽了回去,但還是多少發(fā)出了點聲音。
“哎呦,真有人!”
剛剛進門,李雍就瞧見了。
聚義廳地角落里,蜷縮著一個女人。身體像樹葉一樣抖動著,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山匪抓來的女人么?”
李雍心生憐憫,但沒有過去。
他可不會哄女人,還是等大部隊進來再說。
外面好像已經(jīng)和山匪交上手,喊殺聲越來越大,血腥味也越來越濃。
李雍想了想,到聚義廳門口背身坐下,提防著盯著寨門。
“雖然沒直接去參加戰(zhàn)斗,但保護人質(zhì)也是正事兒。”
婦人在里面偷眼觀瞧,見李雍門神似得蹲在那,真心有點想哭。
這大廳攔不住她,飄窗戶穿墻有的是辦法。可那位坐在門口,顯然是不讓她走的意思。
“他這到底是要干嘛啊,是殺是放給個準話,何苦這么折磨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