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看著蕭北喬，咧嘴笑道：“仙族要資助于我，大可不必這么麻煩。”

蕭北喬鼻子一皺，齜牙道：“你想得美，遲早有一天，我定要打得你跪地求饒，哼！”

說罷不再理會楊真，轉(zhuǎn)頭向蕭林海走去。

齊悅扶起楊真，忽看到他頸上一排血紅的牙印，嘆道：“你入了蕭家貴女的眼了，哪天青云直上，別忘了提攜我。”

這牙印是他與蕭北喬纏斗時，最后關(guān)頭給咬傷的，楊真搖頭道：“這可不是什么好事，這姑娘不是善茬，我不想跟她扯上什么關(guān)系。”

齊悅鄙夷地看了楊真一眼，很想打他一頓，但看他身上傷痕累累，忍住了。

擂臺已畢，除夕之宴也已到了尾聲，眾人陸續(xù)離去，蕭北喬去而復(fù)返，將一只精巧玉匣交給楊真：“打開看看吧，可別說我言而無信。”

楊真打開玉匣，里頭鋪著紫色絲綢，兩枚純金圓幣躺在凹槽內(nèi)，一正一反，一面是“青蓮精金”四字，一面是飛天柔身反弓，足首相接，手捧中捧著一朵蓮花。

楊真合上玉匣，拱手笑道：“多謝了。”

蕭北喬惡狠狠道：“要不是詹家那個憨貨世子胡亂干預(yù)，我未必就不能脫身反敗為勝。”

楊真點頭道：“道友牙尖嘴利，在下的確不是敵手。”

“你！”蕭北喬看到楊真頸上那排牙印，臉上又忍不住滾燙起來，狠狠瞪了楊真一眼，轉(zhuǎn)頭快步走了。

盛會散去，齊悅送楊真回到家中，天已將明。

老黃見楊真?zhèn)劾劾郏φ泻羝蛷乃藕蛎睿幚硗昶と鈧麆荩瑩Q過衣衫，楊真只覺一陣疲倦襲來，終于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蒙中，忽聽有人呼喚，楊真朦朧睜眼，卻是老黃。

“公子，外間有貴人相候。”

“嗯？”楊真起身，“是誰？”

“海君候與兩位蕭家的貴女。”

楊真腦中一清，下床更衣，用凈體符迅速清潔一下，馬上有人為他梳起道髻。

“我睡了多久，他們來干什么？”

老黃道：“公子睡了約莫三個時辰，君侯說是難得來漣水一趟，特來瞻仰一下昔年的楊家祖宅。”

“這倒奇了，我去會會。”

走到正堂，卻見蕭林海與南北二喬果然都在，二女坐在椅上飲茶閑聊，蕭林海卻是面墻負(fù)手站在正堂上首，抬頭細(xì)細(xì)觀看著墻上懸掛的巨幅畫像。

這畫像是楊氏祖上傳物，據(jù)楊真父親說已傳了幾千年，畫上人是楊氏開脈太祖。

見楊真從后堂出來，蕭林海笑道：“楊真小友，本君想著我蕭家與你楊氏先祖也算頗有淵源，故而突發(fā)奇想，想來瞻仰一番你這楊氏祖宅，我不請自來，還請勿怪。”

楊真拱手道：“君侯說笑了，君侯蒞臨寒舍，蓬蓽生輝，小子豈敢失禮。”

蕭北喬從椅上跳起，踱到楊真身側(cè)，譏刺道：“這會倒是講起禮數(shù)來了，虛偽如斯。”

蕭林海瞪了女兒一眼，卻被更狠地瞪了回來，只得搖頭苦笑，不去理她，蕭南喬起身笑道：“休息一陣，楊道友傷勢是好些了？”

“好多了。多虧你的靈丹妙藥，不然這會怕下不來床招呼幾位貴客。”

蕭林海點頭道：“無礙就好，世子一時救護(hù)小女心切，出手太重，你也不用見怪了。”

“不敢！”

說起詹昌，楊真只是不卑不亢淡淡揭過，顯是不想多談。

蕭林海也不多說，話鋒一轉(zhuǎn)問道：“楊小友，這幅畫是何人所作？”

楊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正是自家正堂掛著的先祖畫像，但這畫像上并無任何印章、落款一類印記，楊真并不知此畫是何人所作。

“此畫年代久遠(yuǎn)，據(jù)先父說是祖上傳下的太祖像，具體何人所作，我亦不甚清楚，想來也是出自哪位先祖之手。”

蕭林海沉吟一聲，目光落在人物兩側(cè)提著的兩行小字上，輕聲念道：“山中山，穴中穴，一指復(fù)一馬，天地復(fù)地天；性非性，空非空，方生刻方死，方死刻方生。”

這畫楊真原來收在柜中，直到將魏家流放后，重新裝飾修繕這座主院才重新掛上，平時也沒誰仔細(xì)留意。

這兩行字楊真倒是知道，兒時也問過父親所指何意，楊父與他一樣，一問三不知，楊真便沒再深究過。

蕭林海嘆道：“這兩段偈子意味深遠(yuǎn)，道蘊(yùn)很濃啊。”

楊真道：“先父也曾感嘆過，不過道語青詞，詰屈聱牙，縹緲難明，具體何意，我家也沒深究過。”

蕭林海笑道：“我聽說貴族初祖曾修成逍遙大道，證得金仙果位，還在世上留下一座衣冠神冢，只是數(shù)千年已過，這些傳言也早如山間流云，行跡變幻，虛實難考了。”

楊真一怔，他倒沒聽過這等傳言，據(jù)楊真父親所說，楊氏祖上最多修到紫府，那還是一千多年前的事，后來族內(nèi)青黃不接，多番生亂，便逐漸分崩離析，流散各地了，蕭家是在楊氏祖山自然破敗之后方才崛起的，雖后來占了楊氏舊地，但確實談不上有什么仇怨。

“這等傳言在下倒沒聽過，先族敗落已久，族譜也早已失落，在下所知無過眼下這座祖宅并家中遺留的半卷古法殘經(jīng)而已，至于以往族史，只是兒時聽先父談起一二，只知千多年前有先祖成就紫府，金仙果位卻是頭一次聽說。”

蕭林海擺手道：“我不過到了這里，遇景思飛，隨口說說而已，楊小友不必掛懷。”

楊真頷首，蕭林海道：“既然來了，不妨領(lǐng)我們四處走走，看看這古宅氣象。”

“自無不可。”

蕭林海發(fā)話，楊真自然遵允，領(lǐng)著幾人在新修葺好的宅院里閑逛起來。

這一片祖宅牽連確實不小，里外長街連院，許多地方都頗有古意，蕭北喬觀望一番說道：“地呈潛龍之勢，又勾連得當(dāng)，倒的確是一座福宅，楊氏香火不絕，與此大有關(guān)聯(lián)，只是可惜，這后繼傳人成了孤家寡人，后一脈香火還不知在哪呢……”

她本意是諷刺楊真，不料說到后來竟不知怎地，莫名其妙地聯(lián)想起來，越說越覺得不對，自己反而臉頰發(fā)熱，連忙假裝看向遠(yuǎn)處，似給天邊變化的流云吸引了注意。

蕭南喬靈感敏銳，已然察覺到了蕭北喬心頭的微妙變化，便幫她轉(zhuǎn)換話題：“今日新年伊始，看過陽宅，道友想必也該去祭奠一番先父母，楊氏先祖既然曾有金仙在上，咱們閑來無事，不如也順道去城外拜祭一番，也算全了禮數(shù)。”

蕭林海笑道：“這倒也好，總歸要在漣水縣待到大野征發(fā)兵，四處走走，熟悉熟悉。”

楊真嘴上應(yīng)承，心頭卻是納悶，蕭家如此紆尊降貴與自己交往實在有些異乎尋常了，而且看過陽宅還尋著由頭去看陰宅，這里頭莫非有什么蹊蹺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