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在眾人攙扶下掙扎坐起,盯著詹昌。
“此人是筑基修為,就算他怕我傷了那個喬坤,也可以輕易化解,我沒得罪他,何以下如此辣手?”
他又轉念一想:“有道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莫非是我今日鋒芒太盛,引他妒忌厭憎了?他是世家世子,又早早筑基,此前見他撫琴,面對眾人稱頌謙虛有禮,還道他是個雅量豁達之人,沒想到氣量竟如此狹小。無論如何,此人不是善類,需得小心提防。”
詹昌見楊真盯著他,冷聲道:“怎么?你還不服?卻是要同我也比上一比?”
“讓開,誰讓你多管閑事的。”喬坤清斥一聲,從詹昌身旁走過,轉頭橫了他一眼,來到楊真身前,蹲下身蹙眉道:“你傷得重不重?”
楊真抬眼看去,卻見她杏眼桃腮,膚如凝脂,竟是個嬌俏無比的少女,哪還有半分先前蠟臉怪貌的模樣。她蹙眉噘嘴,雖顯出氣惱神色,卻只讓人覺得活潑明媚,美麗可愛。
“你……”楊真一下愣住了,他雖猜到喬坤是蕭家嫡系子弟,卻沒料到她竟是一個明艷動人的女子。
其他人也愣住了,都呆呆盯著她。喬坤這才意識到,方才那番激斗,她遭楊真近身纏住,全力掙扎之下,那偽裝面容的幻術已不自覺褪去了。
想起兩人方才“親密無間”的舉動,少女臉上飛上一抹紅暈,惱聲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恰在這時,蕭林海和蕭南喬也來到近前,查看楊真傷勢。蕭林海看著楊真,似乎又生氣又好笑,揶揄道:“小子,你這一身怪招從哪學的,這等無賴打法也使得出來,吃苦頭了吧。”
蕭南喬蹲下身子,湊到楊真身前,一手拉起他左臂,另一手搭在他手腕脈搏上。
喬坤問道:“無思姐姐,這小子傷得如何?”
蕭南喬輕輕搖了搖頭,并未答話,從懷中摸出一只玉瓶,取出一顆淡紫色的丹藥遞給齊悅:“喂他吞服。”
齊悅接過丹藥,聞到一股醇厚馨香,已知定是治療傷勢的靈藥,忙送到楊真嘴邊,讓他服下。
丹藥入口即化,楊真只覺一股清涼漸漸蔓延胸腹,疼痛立時減輕不少,蕭南喬伸出手指,點在他胸前紫宮穴上,一道暖流順她指尖傳入楊真體內。
蕭南喬主修術法是醫道,這一道暖流進入楊真體內,讓他立刻又感到胸口處的滯澀感消除了大半。
蕭南喬收回手指:“傷勢已無大礙,只需靜心修養半月即可,只是這半個月不要吐納煉氣,這瓶丹藥每日一丸,七日服盡即可。”
“多謝了。”楊真接過玉瓶,點頭道謝。
她起身轉頭,淡淡看了詹昌一眼,眼神中頗有鄙夷之色。
喬坤吁了口氣,挽住蕭南喬的胳膊,笑道:“多虧姐姐醫術高超,不然這家伙就此傷了根本,我就要少了塊磨劍的上好材料,哼,老祖都說了我的修為已經可以下山磨礪,有些人又是把我困在山里,又是喜歡叫人多事,只會阻我道途,還是姐姐你對我好。”
蕭林海咳嗽兩聲,輕聲呵斥道:“無念,不可胡言亂語。”
蕭南喬捏了她鼻子一下,伏在她耳邊輕聲道:“這么多人,你也不給你爹爹留點面子,就會胡鬧,你私自下山,再不規矩些,小心回去屁股上挨大長老的板子。”
兩個女子站在一處,眾人這才發覺兩人的相貌竟有六七成相似,只是一個氣質清冷,一個性子刁蠻,分開來看倒不覺得相像。
假扮喬坤的女子真名蕭北喬,小字無念,正是蕭林海的獨女,今年剛滿十七歲,卻已是煉氣初階,修得多般術法,亦是蕭氏族中年輕一輩最杰出的子弟之一,她與蕭南喬皆是天資超群兼容貌絕美,為招搖山各大世家并稱為“南北二喬,仙族雙壁。”
詹昌早已知曉蕭北喬的身份,見到楊真使出這等無禮手段,料想蕭林海必然震怒,是以故意施以重手,卻沒料到蕭氏對楊真的無禮行徑并不如何怪責,尤其蕭北喬本人,反倒埋怨自己多管閑事。
他向來自詡世家世子,是天才絕倫的人物,族中也一直有意要托舉他與蕭家結親,仙族雙壁自然就是結親的首選。詹氏族內已不止一次向仙族提請過此事,仙族雖未拒絕,但也一直未得明確回復。
早兩年北喬年幼,他便一心抓著機會就向蕭南喬表明心跡,奈何蕭南喬始終對他清冷無感,他卻只覺自己是天選之子,總有一天必能獲取芳心,心里早將蕭南喬視為了自己的掌中之人。
他一直認為,招搖山地界之內,自己最有可能成為當代第二個紫府真人,并認為蕭氏族中也這樣看,一定會以極厚的恩義禮遇來拉攏自己,故而他雖表面謙遜,內心里卻曾不止一次地暢想過同享雙姝的美景。
但眼前的情況無疑狠狠給了他一巴掌,眾目睽睽之下,蕭氏雙壁并沒有顧全他的顏面,反而個個對楊真關懷備至,就連蕭林海,語氣中雖是苛責,看向楊真的眼神中卻實含著欣賞的意味。
一定是這個小子,奪了我的氣運,蕭氏才會突然對他青眼相加,反而冷落于我!他越想越氣,只覺胸膛中一團烈火已要將肺腑點燃,恨不得當場一掌就將楊真拍死。
但他畢竟是世家世子,并非草莽蠢貨,知道這等行為只會有害無益,只得深吸一口氣,狠狠壓住心中的怒火怨氣。
他調整好神色,走到楊真身前,微微欠身說道:“本君一時情急,出手重了,誤傷了小道友,幸虧南喬小姐醫術高超,能保全無礙,不然本君心頭當真要過意不去了,還望小道友萬勿見怪。”
蕭林海把住他手臂笑道:“誒,世子多慮了,那種情景,一時失手實屬尋常,這小子自己出那昏招,又豈敢怪罪于你?楊真,我可沒說錯?”
楊真聽出了蕭林海的話外之音,那是要保全詹昌的顏面,他雖內傲,卻不是無腦之輩,淡淡笑道:“小子一屆散修,何敢怪罪世子?倒是還要多謝世子手下留情才好。”
蕭林海指了指楊真,點頭道:“還算你小子識相,世子,這小子已無大礙,你不必掛懷了,來,咱們再去飲上兩杯。”
蕭北喬看著楊真,蹲下身咬牙說道:“你這廝雖然狡猾無賴,但這回就算你贏了,我蕭北喬愿賭服輸,不過你給我等著,今天這筆賬,我遲早要討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