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兮居兮，住兮住兮，我欲居于莽莽青山，吃山葡萄，吃獼猴桃，我欲居于莽莽青山……”

隨著青姬美妙的歌謠聲響起，建山營地所有人都齊聚在校場上。

圍繞著火堆，載歌載舞，連劍山軍與云從明軍都重新打成了一片。

王斌手里烤著一只野兔，正在往上面撒一些青花椒。

這是王斌為尤景和他們準備的歡迎晚會。

“怪不得這群難民敢堵我的路！”尤景和看著眼前的一幕幕，忽然發出感慨。

不過他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王斌若是出事，這些難民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罷了。

“苦中作樂罷了，若是他們連這種事都做不了，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王斌撕下兔腿，遞給尤景和，兩人手里握著自制的熱茶，里面泡的是林間采摘的一些草藥，有驅寒的功效。

“你對這些人做的太多，他們終究只是一群難民，你這里連糧草都沒有，沒必要再去照顧他們的衣食！”

如今劍山缺糧，王斌對待這些難民卻是格外大方，與軍隊同吃同喝。

在東江鎮，大明的軍隊，是不會去和遼東的難民坐在一起笑談凄慘人生的。

毛文龍總攬一方大權，也不會去費心費力照顧這些難民的衣食住行，更多的是將遼東逃難而來的百姓視為奴仆。

也就尤景和比較欣賞王斌，才會跟他講這么多，勸解對方。

“一切還是要以劍山軍為主！”

尤景和將自己內心的想法道了出來。

王斌沒有放在心上。

“還沒到徹底走投無路的時候，能關照他們一天，算一天吧！”

在尤景和看來，王斌有些執拗了。

“這些人已經成了劍山營地的負擔，他們沒什么能給你的了，若想劍山在此地堅守下去，必須果斷舍棄大部分人！”

尤景和對于王斌這種將有限的資源，浪費在這群難民身上感到很費解。

非親非故的。

經過他的觀察，營地里面為數不多的幾名老者，王斌依舊在照顧著對方。

在尤景和看來，這些老東西就是在浪費劍山的糧食。

“若是你心腸仁慈，下不去手，我來出面做這個惡人！”

尤景和起了殺心。

“有一句話說的好，要始終堅持去走群眾路線！”

王斌目光十分堅定，并不為今日所做的事情后悔。

“哦？”

尤景和越發疑惑，他聽不懂這句話更深層次的含義。

他出身毛文龍的府中，凡事以毛文龍為尊，甚至可以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以毛府家奴自居。

生活上已經過得也十分優渥，在云從島上有自己的宅子，妻妾成群，曾經雖然也短暫淪落為難民，不過他認為那是自己的時運不濟。

后來一入毛府，靠著運氣與忠誠，他站到了毛文龍的身后，成為其麾下的一名游擊將軍。

手握兵權，有了身份，自然不會去在乎這些普通百姓的感受。

他只需要為毛文龍一人負責，尤景和一直走的，是依附權貴的路。

“這處營地，是這些人共同動手修建起來的，他們理應享受這里的一切！”

王斌淡淡開口，他與尤景和只是合作關系，不必去跟對方解釋清楚。

“可他們終究只是一群夷民，不值得你這樣去做，你是大明的子民，終究會有一天回到故土！”

尤景和覺得王斌這是在做無用之功。

“日月所照之處，皆為明土，沒準哪天，朝廷會將朝鮮也納入了版圖，這些人不就成了我大明的百姓！”

王斌在離開鐵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有了征服朝鮮的打算，但他知道，要完成此舉，需要的條件實在是太多了。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他能做的，就是想辦法爭取到人和。

“你的想法越來越有些出乎意料了！”尤景和將這幾句話當做了笑話。

朝鮮如今是大明的藩屬國，沒必要再去浪費兵力征服這里，畢竟對方已經主動臣服了，打不打都一樣。

再者，如今大明將主要的兵力用在了北方的蒙古，遼東的后金的戰事上面。

最關鍵的是治理朝鮮的成本太大了，終究是外族，懷存異心，難以久治。

“你對他們做這么多，他們可不見得會記住你的好，這處營地是他們建的，將來沒準會認為這些都是他們自己理所應得的！”

尤景和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了。

毛文龍身邊就有許多將軍，已經不把他們的老爺放在眼里了。

毛文龍為了養軍，也只敢走私一些江南的布匹絲綢到朝鮮，東江軍中卻是有人敢在背地里走私火藥火器。

熙熙攘攘，皆為利來。

毛文龍念及舊情，受制于朝中各方的利益，不愿去管罷了。

一旦插手，毛文龍的東江總兵也就做不下去了。

連毛文龍手里面握著如此重利，都換不來人心，更何談王斌這種吃飯都吃不飽的小恩小惠。

實在是異想天開了。

“當他們有一天受過了二茬罪，就會想起我的！”

王斌只是靜靜地看著眾人跳舞唱歌，不去糾結這些事情。

尤景和只覺得王斌太重感情了，不過倒也算是一良將，可以放心任用。

“既然你不愿意跟在我的身邊，等到時機合適，我可以向老爺舉薦你！”

尤景和咬了一口兔腿，像王斌這樣的人，若是不能為東江鎮所用，實在是一種遺憾。

“這樣總不算是讓你明珠蒙塵了吧！”

尤景和打趣道，他覺得王斌是看不上自己，這才選擇外出自謀出路。

這倒也正常，畢竟像他這樣的游擊將軍，毛文龍手下還有一堆。

王斌又是心比天高之人。

“王斌多謝尤將軍！”王斌起身一禮，很是識趣。

在腳下這片土地，毛文龍的皮島，確實是最有前途的地方，可也是斗爭最為嚴重的地方，沒點實力背景，去了就是炮灰。

“行了！你我就別再見外了！”

尤景和拉著王斌坐下，他對王斌的恩情已經很多了，算是自己人了。

將來對方若是在毛文龍身邊出人頭地了，即便是不念他的舊情，也不會站在他的對立面。

東江鎮雖小，可相互之間也會發生爭斗，例如他所在的云從島，實力就很弱小，根本沒有辦法在危險來臨的時候保留下實力。

毛有俊身為鐵山都司，不得不駐守鐵山。

而某種意義上來說，毛有見的死則是必然的。

他太年輕了，否則他也不會第一個就被派去前線，用來試探對方。

至于尤景和，他身為毛文龍從遼東帶來為數不多的家將，本可以緊隨毛文龍。

為了完成與鐵山都司毛有俊定下的約定，主動請纓帶兵去援救鐵山。

愿意為毛文龍效死命的人很多，毛文龍手下的義子義孫也很多。

毛文龍不管是在鐵山還是去皮島都帶在身邊的將領，才是東江鎮真正的根基。

要想被毛文龍時刻帶在身邊，就得有實力，這也是為何尤景和在見到王斌后，十分欣賞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