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端坐在校場旁邊搭起來的草棚下思索著對策，劍山軍已經全副武裝，嚴陣以待。

他們都在等待著明軍的到來，鷹眼靜靜跪在一旁。

他在心里面懊惱自己為何不在林間多轉悠一夜，將那股明軍趁天黑想辦法清理干凈再回營，凈想著拿著這批馬在王斌面前邀功了。

在他心中，劍山的話事人只有王斌一人，明軍是死是活，跟他無關。

“早知道把他們帶去陷阱那塊了！”鷹眼小聲嘀咕。

他們在老獵人的帶領下，在營地外面布下了許多打獵用的陷阱。

平日里能夠收獲一些野味。

如今因為自己的一時大意，給王斌招惹了麻煩，心里面十分愧疚。

他在想怎么把這群明軍悄無聲息地弄死，還不會讓王斌臉上難看。

“你小子又在瞎嘀咕什么？”

王斌瞥了眼鷹眼，看見這小子臉上陰晴不定。

“老大，為了這批馬，要不就按秀才說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他們！”鷹眼的話引起了在場劍山軍其他戰士的共鳴。

“老大，只要您開口，我反正不怕死。”劉秀也出聲應和。

他是養馬出身，當然知道這三十多匹馬，是何等的珍貴。

眾人全都投去期許的目光，如今他們伏殺建虜成癮，對于戰馬，自然是十分喜愛的。

這年頭，馬是豪華之物。

“你們啊！做事若是考慮后果，也不至于讓我如此被動！”

王斌站起身來，來到鷹眼身邊。

“我是大明的人，若是殺了這群明軍，建虜退去后，我該如何自處？劍山軍如何自處？”

劉秀聞言沉默了。

“這里是深山，老大……”鷹眼有些著急，畢竟是他帶人得罪了明軍。

“你敢保證此事將來不會有人知道？”王斌直接打斷了鷹眼的話。

鷹眼腦袋一蒙。

是啊！

單是他剛剛向營地眾人炫耀，這群難民就已經知道了這些馬是他帶回來的。

王斌為安撫民心，也將實情已經講了出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人言可畏，人心難測。

“老大，你把我交出去，平息他們的憤怒吧！”鷹眼心中焦急萬分。

他擔心這些明軍因為搶馬一事，將來遷怒于劍山眾人。

眾人全都看向王斌。

王斌忽然笑了出來，一把將對方從地上拽了起來。

“你一口一個老大的叫著，我怎忍心用你的命，換取他們的諒解？”

“他們算哪根蔥！”

“老大！”鷹眼淚水濕了眼眶，他沒想到王斌對他這個殘廢，如此看重。

王斌的這一舉動，瞬間俘獲眾人的心。

“大不了殺了這群明軍，然后嫁禍給建虜，至于這批馬，殺了吃肉！”

“營地里面人人有份，誰說出去誰也要死！”

劉秀依舊在喊打喊殺，在鐵山這么多年，他可不認為明軍是什么好人。

無人授意，殺戰馬，吃戰馬，皆是重罪。

“是啊！老大，眼下建虜會不會從朝鮮退兵，什么時候退兵我們都不清楚，擔心那么多做什么！”

“我們能不能活著走出劍山都不一定！”

“別瞎說，有老大在，我們肯定能殺出劍山！”

劍山軍的戰士們七嘴八舌地發表自己的意見。

他們已經夠慘了，再慘也慘不到哪里去了。

“要我說，一塊殺了就是，算他們倒霉！”

“明軍如今自顧不暇，哪會注意到我們這些人！”

“老大不也是大明的將軍，他們來劍山肯定是要投奔老大，這三十多匹馬，總不能白收留他們吧！”

“我們劍山不養閑人！”

眾人緊張的心也都放松了下來。

“哈哈哈！”王斌笑了，對于這些人的表現感到十分欣慰，他這些日子付出的心血沒有白費。

“我沒有看錯你們！”

看著眾人殷切期盼的目光，王斌心生不忍。

“可是老大卻欺騙了你們，我并不是大明的游擊將軍！”

“只是一介武夫！”

王斌趁勢將實情講了出來，免得一會被尋到營地的明軍識破，臉上難堪。

“這把劍，也是他人相贈！”

王斌的那把劍，平日里一直掛在草棚下面，這是劍山軍的象征。

“這……”還是有人有些措手不及。

“這算什么，老大永遠是老大！”

“有了我們，老大就是劍山軍的將軍！”

大部分人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畢竟王斌的本事擺著這里。

不管加入哪里，都是要做將軍的。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面子是自己取的！”

劉秀將王斌當初說服他在宣川府尹面前假扮大明將軍的話講給了眾人。

王斌有些雞皮疙瘩起來了，劉秀這家伙不愧是養馬的，連馬屁都拍的這么響。

圍繞在劍山軍頭頂的陰霾一掃而空。

“行了！我們劍山還沒到徹底走投無路的時候，對方也不是豺狼虎豹，還有回旋余地！”

王斌目視眾人。

“我跟你們講這么多，是要告訴你們，往后就算有一天我們劍山軍解散了，你們也要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即便再次身處困境之時，你們也要將自己認為對的事情，義無反顧地做下去，敢想，敢做，才是我劍山軍之精神！”

“遵令！”劍山軍眾人對著王斌抱拳一禮。

這一刻，劍山軍有了魂。

……

“將軍，找到了，這群小偷往西北方向去了！”

夜晚林間山路難行，云從的這些士兵吃了大苦，費了很大的功夫，這才舉著火把找到了蹤跡。

此時已經是后半夜了。

“走！”

尤景和目光一縮，事關云從騎兵的面子，他必須帶人給找回來。

清晨陽光劃破天際，尤景和終于找到了劍山營地。

負責站后半夜崗的兩名哨兵昏昏欲睡。

其中一名哨兵不小心打了個盹，差點摔倒，還沒等他回過神，一只大手，就從后面將他的嘴給捂了起來。

“唔……”

劍山軍的這兩名哨兵被抓也不作任何掙扎。

心里面卻是在后怕，若是建虜來襲，他們已經成了尸體。

……

劍山營地附近的山林某處，尤景和帶人潛伏在此。

“將軍，抓回來兩個舌頭！”云從士兵將剛剛抓到的哨兵綁了過來。

因為他們只是來跟這些義軍找面子的，到時候還要跟對方共同迎戰建虜，所以并沒有痛下殺手。

萬一真的與對方起了摩擦，就得不償失了。

“別殺我！我們老大知道你們要找過來，一直在校場等你們！”

劍山軍點這名哨兵剛被松開，就連忙開口，將尤景和想要問的問題全部堵了回去。

尤景和憋了一肚氣，無處發泄。

他誤以為對方這是在挑釁，給他們下馬威。

“你們知道我們是大明的軍隊，還敢搶馬？”

“我什么都不知道！您去校場當面問我們老大，我就是個站崗的！”

哨兵一問三不知，這也是王斌對他們的要求，關于這些馬的事情，誰問也不說，裝作沒看見。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怕死的，敢撩我大明的虎須！”

尤景帶著手下，大搖大擺地往劍山營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