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和生和余三思相對而站，月光打在他臉上，陰晴不定。余三思故作細細打量，嘖嘖嘆道：“你這張臉比以前更帥氣了。跟我說說，換了個軀體，有什么感覺？”鄔和生支支吾吾道：“這個，也沒什么感覺了，一樣的。阿三，今天我有事先走了，改天有空再聊。”不等余三思搭話，轉身匆匆而去。

經過這番試探，余三思心中不再有疑慮，確認這人是個騙子無疑。第二天偷偷找到方志國，告訴他這個方敏是假冒的，轉生的事是一場騙局。方志國本來心中對鄔和生還有幾分懷疑，但這個陌生人突然跑來，說人是假冒的，卻也不敢貿然相信，誰能保證他不就是一個騙子呢？于是問道：“你有什么證據？”余三思說：“我假冒是方敏的同學，還編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他都認了。”方志國鄙夷道：“那又能說明什么，過去這么多年，記不清也是正常的。也許他怕自己忘了有這么個同學，惹你不開心，隨口應了而已。”余三思沉吟道：“你講的有道理。那么有沒有什么事情，是他肯定不會忘的嗎？”方志國毫不遲疑道：“他怕蛇，小時候被蛇咬過，從此怕得要命。”余三思又問：“怕蛇的事，他老婆知道嗎？”方志國說：“應該不知道。你問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余三思說：“你不妨一試。”方志國不置可否，將他送走了。

幾天后，村里來了幾個演雜耍的人，四大一小，一個年長點的男子牽著一只猴子在村里轉了一圈，廣而告之來看雜技。那猴子后肢走路，前肢拎著一面鑼鼓，邊走邊敲，引來一大群小孩子跟在后頭，后面又跟著些大人。

方志國也聽見了，對鄔和生說：“你要么不出門，出門就是去賭場。今天難得有雜技看，你跟我一起去吧。”鄔和生不敢拗他，隨他出了門。

雜耍表演在村中央，已經圍滿了人，方志國和鄔和生用力擠到了前排。年長男子是領頭的，看了他倆一眼，敲了三下鑼，道出了開場白，無非就是初到貴地，請多多關照，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之類。話不過三句，就開始表演，先是暖場的戲法。變戲法的年輕人戴一頂帽子，亮了亮底子，空無一物。戴頭上后，吹了口氣，用手抓了往帽子虛晃一下，變出一只白老鼠來。一人說道：“那帽子里有夾層，老鼠藏在那里的。”魔術師抽出一支煙，豎立在左手手掌上，右手指揮，那支煙竟如有魔性一般，隨著他的右手前后左右搖擺，如同跳舞一般，那人又說：“香煙下面有小鉤，鉤住了他手心的皮，皮一動它跟著動了。”變戲法的接下去表演的幾個節目，也被他一一道破。年輕人臉上掛不住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領頭的處變不驚，出來圓場道：“看來我們村的鄉親見多識廣。沒關系，剛才只是些小把戲，接下來我們要亮點真功夫，請大家看好。”說話間請出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大小孩。

那個小孩脫了上衣，在腰中扎一紅帶，幾番運氣，大吼一聲，表演柔骨神術，一會頭從腿間鉆過，一會雙腿盤在脖子上，最后一大人拉住他的雙手一用力，兩肩關節似已脫臼，居然雙手拉住，如跳繩一般從頭到腳繞一圈。那小孩不斷大喊，表情痛苦萬分。幾個婦女看不下去，扔了幾塊錢，讓他們停止這個表演。領頭的道了聲謝，說道：“我們跑江湖混口飯吃，就是這么不容易。小星，還不謝謝這幾位阿嬸。”那個小孩鞠了一躬，垂著雙手退了下去。

又表演了猴子耍棍、胸口碎大石等節目后，領頭的說他要表演青蛇出洞。他從看似不大的口袋里，掏出一條小青蛇，吐著紅色信子，在他掌上游走。領頭的介紹說：“這是劇毒的竹葉青，被咬上一口，必死無疑。一會我要將它吞進嘴里，再從鼻孔中爬出來。有人可能會說啊，這蛇肯定是假的，有什么機關在里面。沒關系，誰的膽子大一點，可以湊近了看看，也可以摸摸，驗一驗是不是貨真價實。”

看無人應答，領頭的走到鄔和生前面，問道：“這位先生，我看你氣宇非凡，一定有膽量，是否敢試試？”鄔和生環顧四周，周圍都是嘲弄的目光。他這段時間少與人交流，賭場上也不走運，心里憋悶，此時不想被人看不起，鼓足了勇氣摸了摸蛇的七寸處。那蛇十分溫順，輕輕地扭動了一下。領頭的問道：“真蛇假蛇？”鄔和生得意地仰著頭說：“真蛇，如假包換。”他見蛇沒有危險，膽氣陡升，又抓抓它尾巴，以示自己的勇敢。

領頭的用手托著蛇將它放近嘴邊：“蛇兄，快快爬到我的嘴里來吧。”那蛇似通人性，上下頓首，緩緩地爬進他嘴里。幾個膽小的觀眾發出一陣驚呼。雜耍團的一人說道：“請保持安靜，不要驚嚇了蛇，那樣它會傷人的。”聽他這么一說，現場氣氛更加緊張，人人都屏住了呼吸。領頭的張大了嘴巴，直至青蛇完全爬進他嘴里，才放松了些，閉了上嘴巴。又掏出個鈴鐺，在鼻前搖了搖，發出不同于一般鈴鐺的玲玲聲。不多久，便見青蛇從鼻孔中探出頭來，吐著猩紅的信子猶豫不前。領頭的左手掌伸到鼻孔前，右手鈴鐺不住搖晃，似在催促，青蛇這才爬了出來，盤在他的手掌上。領頭的收好了蛇，帶著它在場邊謝幕。觀眾們嘖嘖稱奇，都說這蛇成精了，往地上扔了不少散錢。

第二天方志國叫了幾個人，把鄔和生扭到城里送官去了。原來那雜耍團是方志國安排的，他與領頭的約好，要讓鄔和生接觸蛇。看到他對蛇并不害怕，方志國認定這人絕不會是自己的兒子。縣警察所所長與他相熟，一陣逼供，就掏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