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吃過晚飯,艾娟帶著甄城出去。
說是轉轉,實際也是想偷點私人空間,說點知心的話。
兩人手拖著手走到附近的一個公園,先是看了一會兒市民自發組織的唱歌活動,然后便心照不宣地向外圍走邊說,最后靠在一棵大榕樹后,終于找著機會能抱在一起親熱一會兒了。
這對甄城來說,真是到D市以來最幸福的時刻了。可以不顧那些外人和有的沒的,只是和自己心愛的人純粹的談談情,說說愛,暢想一下未來。
“你說,咱們倆再有五年,能買得起一個房子嗎?哪怕只是攢個首付?”艾娟靠在他的肩頭,問的柔情似水。
“能,一定能?!闭绯俏橇宋撬念~頭,承諾。
“可我手里只有一萬多塊錢……”她有點頹喪。
甄城卻覺得驚喜:“你還能攢住錢?真厲害!”
艾娟撇撇嘴,“你真會諷刺人。工作五年了才攢這點錢,不是很丟人么?”
甄城握緊了她的手,安慰道:“丟什么人??!我要是你這樣的情況,只怕一分錢都攢不下來呢!”
“就算是從牙縫里摳,我也得摳出來一些攢起來啊……”
艾娟幽幽嘆道,“萬一病了傷了,總得有錢治病不是?再說,嫁妝錢我可沒指望我家的。我總得自己攢夠錢,把自己風光嫁了不是?”
“傻瓜!”甄城笑著摟緊了她。
“之前我都是吃住在工廠的,開銷低,加上最近兩年漲的工資和發的獎金我都沒跟家里說,總算攢住了一些錢。
可我媽一跟說我弟要過來,不舍得讓我弟住工廠宿舍,吃工廠食堂,就讓我在外面租房子了。這么一來,開銷大的嚇人,我現在真的什么錢都攢不下了……”
甄城理解她的難處,沒別的辦法可以支招,只能又口頭安慰了她幾句,讓她放心,放心的等著依靠他就是了。
艾明到晚上十一點多才到家,渾身都是煙臭味。
艾娟一聽他進來,立刻放下手里準備考證的書,開門問他去了哪兒了。
艾明卻滿不耐煩地抱怨道:“屋里熱死個人了!姐,裝個空調吧!”
艾娟不理他,繼續質問,“說吧,去哪兒了?是不是又去網吧了?”
艾明理直氣壯地回答:“是啊,不行?。 ?
甄城在房里聽到姐弟倆又要吵起來,趕緊打開門,笑著調解,“時間不早了,艾明你趕緊洗洗澡睡吧。小娟,你也趕緊睡吧,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呢?!?
許是考慮到了白天那場爭吵給甄城帶來的不好印象,艾娟便忍了忍,轉身要回屋。
誰料艾明卻依然不依不饒繼續嚷著:“嫌我去網吧費錢也行啊,有本事在家里給我買個電腦,裝個寬帶??!”
艾娟一聽這話,氣立馬不打一處來,霍然轉過身,憤怒地瞪著他:“好啊,買啊!你掏錢啊!”
“我才幾歲啊,哪有錢?。∧阒皯撘矓€了不少私房錢了,掏幾千塊錢搞個電腦也不是難事嘛!”
“我沒錢!我錢都給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都給家了?才那么點?行啊,我現在就打電話回家問問爹媽,看看你這幾年總共往家寄了多少錢,算算你到底有沒有小金庫!”
說著,他還真煞有介事地從兜里掏出了手機,準備撥號。
艾娟氣得渾身發抖,什么話都已經說不出來了。
甄城雖然也惱了,可也不好批評艾明,就只好打圓場說:“都什么時間點了,還往家打電話!”
艾明眼角掃過甄城,似笑非笑,“我姐這私房錢,無非就是想帶到大哥你家去的。大哥你家做生意,有錢,也不差這點吧?要不你給裝臺電腦,就當我姐幫爹媽省心了?”
“你閉嘴!”
艾娟上前就拉住了艾明的手臂,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嘶聲竭力繼續吼道:“打啊,你現在就打!往家打!跟爹媽告狀去,說我虧待你了!打!打?。?!”
大概從來沒見到艾娟發這么大的火,艾明一下子怔住了,呆在那兒想著接下去該怎么辦。
劉莎卻揉著眼睛打著哈欠靠在門口懶洋洋地發了話:“打就打唄!怎么也得通知一下爹媽,未來的姐夫一分定金沒付,就已經登堂入室了不是?艾明你傻啦?你不打我可就替你打啦!”
說著,她拿起她那個鑲滿了廉價水鉆的粉紅手機,就準備撥號。
甄城見狀不妙,也認了命,忙賠笑道:“這么晚還打擾父母多不好啊。他們二老身體都不好,讓他們睡個安生覺吧。不就是一臺電腦么?有什么好吵的,讓鄰居看笑話!”
“那你的意思是,你同意買了?”艾明瞧著甄城,滿眼期待。
甄城騎虎難下,暗自咬咬牙,擠出笑說:“買就買唄。買了也方便我找工作嘛!”
“甄城!”
艾娟失聲喊起來,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口,艾明就已經連忙搶白打斷了她。
“我就知道姐夫是個大方人!姐夫來了,咱這條件一定會好起來的!”
艾明一聽他同意了,立馬笑開了,嘴也甜了,上午那種囂張和熟視無睹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甄城才是他的親大哥。
“走走走,咱們先進房間。我都買了好幾期電腦報,研究好久了!你趕緊幫我看看,我先前想的配置到底好不好!”
說著話,他已經伸手親熱地攀起甄城的肩,把他帶進了房間,關上了門,仿佛生怕一個不小心,甄城就會反悔了似的。
關鍵時刻,他一定要堅決杜絕艾娟任何阻止的理由溜進甄城的耳朵,動搖他無奈承諾的決定。
甄城沒辦法,只好開口問家里要了六千塊錢。
雖然甄父覺得給正在找工作的兒子錢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二話沒說第二天就去銀行辦了,可這件事,卻讓甄城心里愈發難受。
加上艾娟對他的慷慨解囊并不買賬,一連幾天都冷臉對著他。
他雖然知道艾娟這是在警告他,要他以后不能再跟她一樣軟弱被啃,但心里還是沒辦法不在意她的冷戰,結果弄得接下來幾夜都連續失眠。
電腦裝好了,寬帶搞定了,艾明高高興興地坐在家里連著打了一夜的游戲,第二天沒能爬起來上班,只得又請假。
他吊兒郎當的工作態度讓車間組長十分不滿,找了艾娟好幾次。
好在這位組長是艾娟在車間上班時就關系不錯的同事,看在她的面子上并沒有提出要開掉他,只是讓她回去勸艾明對工作稍微多上點心。
艾娟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所以她才一直都沒答應艾明裝電腦的要求。
甄城一來,艾明得逞,以后恐怕得寸進尺的事會更多。
所以,她先是找甄城出去好好聊了一次,申明這個觀點,同時告訴他,如果以后艾明再拿“告訴爹媽”的小辮子,對他提什么金錢上面的要求,就隨他去吧,別理他。
大不了她支助甄城點錢,到外面去找個小房子搬出去。
甄城理解艾娟的苦心。
這些天的接觸,也總算讓他深刻的體會到艾家是個什么樣的情況,因此也就點頭稱是。
如果真的一味容忍下去,別提什么攢錢在城里定居了,只怕連帶他,都會被啃得骨頭都不剩了。
兩人之間的冷戰,至此告一段落。
臨回家前,甄城提出要請艾娟去看場電影。他們雖然戀愛了這么些年,可花錢的約會方式卻是從來沒怎么嘗試過的。
這還是他們一起看的第一場電影,艾娟也難得地決定奢侈一次,同意了。
他們當晚看的是《河東獅吼》。
輕松搞笑的劇情看得二人抱在一起捧腹大笑,笑過之后便是在電影院的昏暗燈光里膩膩歪歪,甜甜蜜蜜。
艾娟問:“以后你也會這么聽我的話么?”
甄城說:“那是當然的。我什么時候不聽你的話了?”
“聽話就好!”艾娟紅著臉笑著,飛快地親上了甄城的臉頰,“那你說,你以后工作了,認識了更多更好更有錢更漂亮的女孩子,會不會就不要我了?”
甄城正色發誓:“怎么可能!”
艾娟嘻嘻笑起來:“那是!怎么可能!不過甄城,你給我聽著,我下面這句話是認真的——咱倆將來就算真走不到一起,分手了,也得是我先不要你,不允許你先不要我!”
“胡說什么呢?分什么手!你敢!”
甄城不想剛結束兩地相思,就聽到這種觸霉頭的話,又見她說得這么認真,心下一亂,便著急低吼。
艾娟就喜歡看他這種為她著急的樣子,于是她得意又俏皮地笑了起來,滿臉恃寵而驕的那種風情。
甄城看著她可愛的小模樣,再也把持不住,陡然欺身過去,將她上半身壓在椅背上,結結實實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