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朱大人說，自己的爹爹不是嵩山派殺的。劉芹急道：“朱大人，當(dāng)日我親眼所見，在場人證怕也有數(shù)百！”

朱大人聞言，臉上有些不高興了，甩手道：“你說什么？”

“我說我親眼目睹……”劉芹一愣，躊躇道。

“我特么說稱呼！叫哥！”朱大人笑罵道。

“朱……大哥！”

青年頓時喜笑顏開，不過旋即正色道：“你不知道，我看了你父親的案宗，是西廠的人干的。他們給你父親安的罪名是勾結(jié)叛黨，所以被西廠秘密處決。日月神教的曲洋，你知道吧？”

“我年紀(jì)小，不知此人。”劉芹搖了搖頭。

“你……”朱大哥生生氣笑，擺手道：“你不用這么謹(jǐn)慎，我告訴你，你父親原本就是給我做事的，說起來咱都是自家人。”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日月神教老巢黑木崖，離京師不過三百里，聚眾數(shù)千，嘯聚山林，他們想干什么？不過，因為日月神教和本朝圣太祖爺有些淵源，朝廷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朱大人拳頭逐漸緊握，恨聲道：“可是近年來，自從叫東方不敗的做了教主之后，教中行事愈發(fā)囂張，不少朝中官員也與他們暗中勾結(jié)。那曲洋，是日月神教長老，他接近你爹絕非偶然。當(dāng)然，他不知道的是，你爹也是奉命和他結(jié)交，想趁機(jī)打入日月神教內(nèi)部，收集情報。”

說這里，他頓了頓，沒好氣地說道：“只是沒成想，他二人在音樂上的共鳴，竟真的惺惺相惜，相見恨晚，假戲真做成了知己好友。西廠的人盯曲洋很久了，他們有擅斷之權(quán)，所以這次他們給我的解釋是，不知劉大人的真實身份，陰錯陽差間純屬誤殺。這群混賬，越來越放肆，我的人也敢動！”

朱大人冷哼一聲，繼續(xù)道：“至于你說的嵩山派，只不過是西廠豢養(yǎng)的走狗罷了。”

劉芹這才明白，原來自己的爹爹劉正風(fēng)竟還有這樣隱秘的身份，而那個叱咤武林的嵩山派，也只不過是西廠的打手罷了。

這一刻，劉芹只覺自己仿佛踏在深淵邊緣，不寒而栗。

就在劉芹在一旁消化著這些驚人的信息之時，眾騎士已經(jīng)陸續(xù)回報搜查結(jié)果。只見先前朱大人身后那個青年，手里拿著一本冊子和一只洞簫，依然板著一張臉，快步走了過來。

“大人，找到了劉正風(fēng)的秘密記錄，還有您賞賜的那只碧玉簫。”

朱大人快速翻看著小冊子，說道：“很好，還好沒被西廠的人搜去。”接著，他接過玉簫，看了看，遞給劉芹，“賢弟，你不是說會吹簫嗎？吹來聽聽。”

那青年聞言臉上一抽，怎么突然就“賢弟”了，心中不解為何大人對這位素昧平生的少年如此寵信。

劉芹下意識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雙手接過爹爹的這只碧玉簫。劉芹自小隨劉正風(fēng)學(xué)蕭，所有的孩子中，屬他最有天賦，所以也最得劉正風(fēng)寵愛。他對爹爹的這只玉簫垂涎已久，早就想偷偷拿來試上一試，但此刻，這只碧玉蕭真正拿在手中，卻物是人非，恍如隔世，一時想不起該吹什么曲子。

少頃，只聽嗚嗚咽咽的簫聲響起，一曲《瀟湘煙雨》緩緩流淌，回蕩在劉府，為思念也為了忘卻。

朱大人閉上雙目，仔細(xì)聽了一會兒，忽然從身后抽出兩節(jié)樂器，拼接后赫然是一把嗩吶。他跟隨簫聲慢慢吹奏起嗩吶，剛開始只是在旁相合，慢慢的兩種樂聲糾纏交織，分庭抗禮，最終嗩吶的氣勢逐漸占據(jù)主導(dǎo)，將婉轉(zhuǎn)幽怨的簫聲引向了慷慨激昂。

劉芹也被這氣勢感染，不自覺地將簫聲從感嘆命運(yùn)的哀婉轉(zhuǎn)向?qū)?fù)仇的堅定、對未來的抗?fàn)帲蛔杂X之間竟隱約吹出了《笑傲江湖曲》的調(diào)子。

眾人聽得入神，直到簫聲和嗩吶聲戛然而止。兩人對視一眼，朱大人鼓掌大笑，“哈哈哈，痛快啊！看來賢弟已得你爹的真?zhèn)鳎⌒∧昙o(jì)至少有你爹八分功力了。卻不知，你最后那段是什么曲子？”

劉芹撓撓頭，道：“不是什么特別的曲子，我只記得我爹曾吹過這幾段旋律，剛才朱大哥的嗩吶慷慨激昂，似統(tǒng)領(lǐng)千軍萬馬，我不自覺地就吹出來了。”

“有趣，有趣！”朱大人笑容滿面，又道：“吹簫的本事屬實不錯，卻不知道功夫如何？石文義，你陪我這賢弟玩玩，點到即止。”

那個被稱為石文義的冷峻青年，乃是錦衣衛(wèi)副指揮使，他見朱大人對劉芹如此寵愛，心中不忿，暗忖要給劉芹一些教訓(xùn)，朗聲道：“小心了！”左手握爪，猛地向劉芹頭頂抓來。石文義在京城以劍法聞名，近身格斗亦擅長爪功，這爪法乃從祖上傳下來的殘破“羊皮”中所學(xué)，指如鷹爪，鋒利如刀，人稱“鬼爪”。

劉芹見石文義來勢洶洶，心下也是無奈，腳下凌波微步展開，倏忽間化作一道殘影，已然閃至石文義的背后。

石文義“咦”了一聲，剛才一抓雖未盡全力，但沒料到被劉芹用詭異的步法輕易躲開，他心中羞惱，五指如鉤，爪影如鬼魅般卷下。劉芹不與對方正面，腳步輕盈暗合卦位變化，只在其爪風(fēng)邊緣穿行，游走如蝶。

石文義接連抓空，臉色愈發(fā)陰沉，內(nèi)力暗運(yùn)，掌心漸漸變得青黑，突然暴起，爪影森寒，如同來自地獄的鬼手，直撲劉芹面門。

爪影未到，爪風(fēng)先至，劉芹被強(qiáng)勁的爪風(fēng)帶得身子幾乎跌倒在地，然而他腳下生風(fēng)，身體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強(qiáng)行拉起，手里的碧玉蕭旋轉(zhuǎn)幾圈，猛然回刺向石文義面門。卻是情急之下，以蕭為劍，竟使出了莫大先生臨行前所授的“百變千幻衡山云霧十三式”中的絕招。

石文義萬萬沒想到，劉芹演了大半天蝴蝶，忽然來這么一招精妙的“百變千幻衡山云霧十三式”，一時大意，只得“嘿”的一聲，寶劍出鞘，蕩開劉芹的玉蕭，順勢將劍指在劉芹的喉間。

“好！好身法，好劍法！精彩，精彩！”朱大人在一旁鼓掌大笑，對石文義說道：“文義，住手吧，我這小兄弟果然有些本事，你這次倒是小看他了。”

劉芹連忙拱手說道：“豈敢，豈敢。石大人武功絕倫，若非手下留情，我的頭已經(jīng)沒了，多謝石大人！”

石文義倒也光棍，點頭道：“我拔了劍，自然是輸了。你的功夫雖是平常，但那步法倒是有點意思，衡山派應(yīng)當(dāng)沒有這樣的功夫，不知你從何處學(xué)來？”

劉芹面帶微笑，心馳神往，回憶道：“是我偶然間掉落山崖，崖底玉洞中的仙女姐姐所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