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已過，氣溫越發清冷。

大宅內有火盆點上，和上次相比，除了雷彬、彩戲師之外，還多出了一個媚態橫生的女子。

黑石派出了大量人手，加上江湖號召，不僅在探查奪走羅摩遺體的人是誰，還是在尋找細雨是否真的已經死了。

雖然一直沒有細雨消息，但雷彬、彩戲師都默認細雨確實被奪走羅摩遺體的人殺掉。

三人圍著一張大方桌，桌上放滿了挑選出來有用的情報信紙。

女子托著下巴，選了一封傳信打開，又看了看旁邊兩個臉色不佳的男人，眼底閃出不悅，“江湖子弟死江湖，技不如人，死無全尸有何奇怪？等找到了那人，我會為前輩報仇的。”

雷彬、彩戲師沒有搭話。

女子一拍桌面，“看看你們的樣子，我們可是讓朝堂江湖都震怖的黑石！一個廢物死了就沒了膽氣？”

“他們是想到了自己。”

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陰影下一個留有胡子的男人緩緩走出。

黑石名義上的首領——轉輪王。

“人心倦了，確實不好帶。”轉輪王的話讓雷彬和彩戲師心底打鼓，“細雨是我培養出來的最出色弟子。綻青，廢物二字我不希望以后還聽到！”

女子名為葉綻青，是轉輪王挑選出來接班細雨的人選。

葉綻青聞言露出僵硬微笑，藏下嫉妒之意道，“我知道了。”

“說正事！”

轉輪王輕輕揭過方才的敲打。

彩戲師把另一份整理過的冊子遞上，“陳駿、男，二十五上下，來歷不明、師承不明。”

“呵！花了幾個月，就查到了一個名字？還是別人說的。”葉綻青笑出聲來。

彩戲師沒有理會葉綻青的諷刺，相處時間久了，他也清楚對方性格的扭曲。

“此人并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蹤跡，我們第一次遇上他是在太湖一帶。四名黑石殺手行動，盡死。我們發現尸身都是被徒手一擊斃命。”

“五日后，依舊在太湖一帶，太湖沙幫為羅摩遺體攔路爭奪，沙幫幫主、副幫主、三名堂主被殺，幫主身上為刀劍致命傷，兇器是幫主配刀，應該是被奪刀反殺；其余四人一人喉骨斷裂，一人內臟碎裂，其余兩人腦骨被碎。”

“擅長拳法的高手？”葉綻青聽到這里分析道。

“第三次再現身，人已在九江府。這一次除了我們三名黑石殺手，還有四名江湖高手。”

彩戲師繼續道，“四名江湖人分別擅長鷹爪、鉤爪、橫刀，加上我們的人擅暗器刺殺，陳駿終于中了一刀。”

說到這，他頓了頓，“毫發無損。橫煉功夫江湖頗多，但都有所罩門，而且遇上內功深厚的人意義不大，因此有名有姓的大門派很少這種武功，除了少林。”

“金剛不壞身？！”轉輪王吐出四字。

“這門傳說是達摩留下的絕學，少林史上能達到者寥寥無幾。數十年前在空見神僧圓寂之后，少林已再無人練成，他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怎么有如此深厚功力？”雷彬搖頭。

轉輪王把冊子翻過下一頁。

彩戲師見狀，把情報繼續說來，“八月之后，我按照吩咐讓黑石的人潛藏不主動出手，觀察陳駿和其他江湖人交手。這一個月八次遭遇戰，十一個幫派宗門，合共二十三人無一生還。在此期間，陳駿除了拳掌、擒拿、腿法，還動用了棍、刀、劍，不過都是奪來后臨時充當兵器。”

“九月中，陳駿經龍泉入湖廣，衡山雙手劍豪盧凌攔路。盧凌已打通小周天，武功與我和雷彬相差無幾，加上左手千幻云霧十三式，右手回風落雁三十六路，是衡山劍派創立以來把兩大絕學融于一身的弟子。”

“五十八招后，盧凌死。探子回報，是陳駿想要看遍兩大劍法，直到盧凌變無可變，以白芒擊殺之。”

說到這里，彩戲師聲音變得干啞，“陳駿武功，疑似已入先天。”

天氣寒意吹入大廳，哪怕火盆在側，仍有冷氣飄入，然而聽得聚精會神的葉綻青越聽身體越熱，她舔了舔嘴唇，“聽說他還長得很好看？”

轉輪王沒有繼續翻閱，他合上冊子，眼神落在空處，“把先天二字刪掉，賞金再加十萬兩，將陳駿的消息散落江湖，黑石全員無命令下不得主動出手。”

“啊？”

此話一出，三人互相交換眼神，最想要羅摩遺體的人可是轉輪王，雷彬和彩戲師開始心情沉重便是做好了全體出動的準備，生怕折損江湖。

“你是想讓江湖高手把他耗死？”葉綻青想通關節。

轉輪王沒有正面回答，反而說起了其它，“百年以來，你們可知道江湖上最熱鬧的事是哪些？”

“吸引江湖各大門派前赴后繼的兩大秘密，一個是流落八百年無人看破的羅摩遺體；另一個應該是前朝遺留下來的倚天劍屠龍刀。”葉綻青眼睛一亮，接話道，“倚天屠龍的秘密已經被解開，剩下的便剩下最為神秘的羅摩遺體。”

“今朝上位便曾明言，倚天屠龍最大秘密是其武穆遺書而非武功絕學，有宋以來華山論武高手輩出也換不了一個岳王爺。”

轉輪王見到底下三人疑惑表情，壓下對牛彈琴的心情繼續道，“元庭作踐中原，有意放縱，江湖為爭奪兩大秘密紛亂多年，乃至于少林、峨眉這等大派都幾乎被動搖根底，有一人出現，搶下另外半部分羅摩遺體，還入蜀在峨眉附近游歷數月，直至無人再敢打倚天劍主意才抽身離去。”

“還有這等人？”葉綻青雙眼又一亮。

“此人出身少林，后又游歷江湖，自創武學，與峨眉祖師似是舊友。正值年少輕狂，對江湖為了這等事搞得烏煙瘴氣便憤然出手，如此除了那把蹤跡成謎的屠龍刀，江湖暫時平息了一段時間。”

彩戲師知道轉輪王說的是誰，他接上話，“也是經此一役，江湖名門多了武當二字，直到后來魔教亂事這一半羅摩遺體才又再落入江湖。”

后面的事不用多說，已經成為民間津津樂道的話本故事。

轉輪王沒有再說話，他能聽到的消息比江湖更多，譬如這位人間絕頂尚在人世，譬如上位暗中派人到武當請見，只是已不見蹤跡，以及這一次并不是他不想動用黑石力量圍剿，而是得了命令。

“那這位叫陳駿的，莫非效仿真人當年事？”

葉綻青聽到這里自然明白連轉輪王都敬稱的人物是誰——如今武當祖師，張三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