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對我做了什么？”

陸竹作為少林當代最有天賦的弟子，第二日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以他心境修為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如此大的情緒波動，唯一的異樣就是碰上了陳駿。

“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陳駿用手梳理著發(fā)型。

“你的頭發(fā)為何…”

昨天還是一副奇形怪狀，一夜過后，陳駿竟然有了披肩長發(fā)。

“思鄉(xiāng)過度，長頭發(fā)了。”

陳駿敷衍幾句。

猶如內(nèi)視之功效，體察入微同時如神靈號令周身變化，消除病傷，不漏真陽讓自己保持完美狀態(tài)，這是陳駿編寫入虛三法時，根據(jù)那本拳經(jīng)簡略推演出來的最后一步，那是為了更好幫助其它拳師理清各層差異，安排難易次序。

推動氣血，消耗部分來加快頭發(fā)生長不過是一種外顯用法，與之相同的不限于白發(fā)轉(zhuǎn)黑、牙齒重生。

“…”

陸竹閉上眼回憶昨晚場景，和陳駿閑聊不過是一些常見的江湖傳聞，看完記憶，睜開眼后他反而更加疑惑，面前的這個人究竟想做什么？

“假和尚，你本來要去的目的地在哪？”

陳駿捋順了頭發(fā)，任由垂肩，陸竹才發(fā)現(xiàn)陳駿衣衫不知從哪換了一身灰白麻衣，若是換身長袍，以陳駿姿容說不定被誤以為是哪家貴人。

“沿水而下，往徽州一帶，自水路到京師。”

陸竹本來是探究陳駿身份，為何陳駿會有少林武學的影子，然而到現(xiàn)在不僅名字沒問到，自己的來歷目的被套個干凈，都忘了自己跟著陳駿做什么。

“走吧，去看看你的死劫。”

陳駿神秘一笑。

“死劫…”

陸竹心頭又有些浮躁，生死之事，經(jīng)書上三言兩語，如夢幻泡影，事事具空，可真有人告知你很快就要死，參禪得來的法似乎變得虛幻起來。

這是生物本能。

“陸先生…”

陳駿突然轉(zhuǎn)變的語氣讓稍微走神的陸竹心頭一跳。

“閣下又有何事？”

“你在佛門名氣不小吧？”

“不過粗鄙姓名。”

“幫我搞個度碟。”

“…”

陸竹壓下惱怒，“閣下若想出家，我可代為引薦，無論南北名山。”

“有多少出家人是真為了出家而去？”陳駿手上把玩著剛來時候撿到的小飛棍，沒想到他也要學陳洛軍買戶口。

陸竹沉默片刻，才說道，“前朝度碟買賣成風，洪武帝登基后規(guī)定僧道取度碟，除了要有高功大德聯(lián)名，還要入京師參與經(jīng)籍科考，通過方可取得。尋常僧道沒通過前，有名山承認入典冊亦能暫時得到身份。”

“怪不得你還沒剃度，原來是考不過，假和尚！”

陳駿恍然。

陸竹發(fā)現(xiàn)和陳駿聊天很容易定力失控。

京師滿城風雨的張海瑞滅門案傳得很快，根本沒有掩蓋，于普通人而言，除了江湖八卦，帶著又驚又怕的心情更值得議論便是朝廷傳聞。

胡惟庸案后，洪武廢除丞相，朱元璋大權(quán)獨攬，到底是血肉之軀，大事小事都得處理，不得不安設(shè)春夏秋冬四輔秘書處，沒兩年這個四輔被取締，華蓋殿、武英殿、文華殿、文淵閣、東閣設(shè)大學士職位，這便是內(nèi)閣前身。

張海瑞時年五十多，正是壯年，資歷頗深，吳王之時跟隨左右，廢除丞相后便被提上四輔官之列，雖然實權(quán)沒多少，可天子近臣，隨著為東宮準備的那批重臣一個個離去，指不定張海瑞未來是留給太子的。

萬萬沒想到，這位輔臣屁股才坐了不到一年，在京師重地居然被人滅門，據(jù)說涉及傳說中的羅摩遺體。

上震怒，懷疑蒙元、魔教余孽卷土重來，京師再度掀起血雨腥風。

“張海瑞…”

陳駿借著陸竹的身份入城點上了一桌酒菜，聽著樓下低聲議論的八卦。

張海瑞在真實歷史上自然是沒有的，可這里也不是真實線，有劇透的陳駿知道張海瑞是被黑石滅門，可京師推到了魔教身上就值得玩味。

陸竹聞言臉色難看，“到底還是來晚了…”

“你心里是不是覺得是我耽誤了你時間？”陳駿問道。

陸竹對陳駿每天都詰問他禪心的話語已經(jīng)開始免疫，“不過緣法，半點不由人。”

“你和張海瑞認識嗎？”陳駿又換了個問題。

“不認識。”陸竹垂眉，“只是我知道羅摩遺體上半部分在他手中，所以才趕來。”

“連你都知道，偏偏這時候才有人殺上門。”

陳駿腦海閃過劉轅準備動身北上的事，張海瑞在里面屬于什么角色呢？張人鳳一身武功源自于昆侖，昆侖又是誰的地盤？

以老朱手段，殺個小小秘書用不著扣帽子，除非張海瑞真的有這頂帽子，又或者是黑石太監(jiān)假公濟私？

“陸竹，你的死劫真的要來了。”陳駿看著夕陽落下時透過云層打落的萬道霞光輕聲說道。

夜沉沉，天氣如姑娘般說變臉就變臉，空氣中帶著泥土濕潤氣息。

一個身著暗紅衣袍，背著包袱，手持長劍的女子準備從橋上穿過。

她的雙眼很漂亮，眼神卻極為冷漠，對周圍一切都提不起半點心思，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手中的劍鞘極其細狹，帶著逼人寒意，和人一般冷。

正要過石橋的女子停住了腳步，在她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頭發(fā)散亂的男人，渾身散發(fā)著刻骨仇恨，已在強弩之末的男人。

“細雨…”男人喉嚨如野獸咆哮。

回應(yīng)他的只有劍鳴。

黑石首領(lǐng)之下的最好殺手，細雨殺過的人太多，想殺她的人更多，所以她從不費心思想對面是誰。

出劍足矣。

“噗嘰…”

刺劍入體。

細雨下意識搭指在劍，心脈的消失和以往有所差異，來不及多想，有兩人從夜色中浮現(xiàn)，她迅速收劍，男人被慣性帶著落入了小河之中。

“唉…”

陸竹嘆息一聲，“生未必樂，死未必苦。閣下所說的死劫，莫非便是說細雨？”

細雨轉(zhuǎn)頭看向面前似僧又帶著頭發(fā)的陸竹，又望到陸竹身后有個俊朗的披發(fā)男子抱著胳膊看過來。

“之前是你的死劫，但現(xiàn)在變了，是兩個人的死劫哦！”

陳駿侵略性十足的目光掃落細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