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馬承運爺孫來到李占國家,打開門一看,圍觀人群發(fā)出一片驚呼。
只見屋里那層厚厚的土上,清清楚楚踩出了二三十個腳印!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圍觀的人看見這個只覺頭皮發(fā)麻,馬承運卻放了心,這單生意能做。
腳印很深,說明東西沒那么兇,他能應付。
劉年盯著屋里的腳印皺了皺眉,這腳很大,明顯是個成年男性,跟當時留在他家門上的手印大小不匹配,也就是說,大概率不是去他家的那個東西。
而且以那個東西的兇厲程度,也不太可能留下這么深的腳印。
劉年心里琢磨,莫非那東西害死李富順后就走了?會不會躲在他家別的地方?要是真走了,不知去了哪里,還會不會回來?
馬承運叫來李占國,“你來看看腳印大小,是不是你爹。”
李占國不知道他爹腳多大,看向王秀芬。
王秀芬點了點頭,“看大小,跟我家那口子差不多。”
馬承運道:“那估計就是他一直沒走,這事好辦,等晚上八點,咱們就給他送魂,送到他墳上去。”
王秀芬見他說的輕松,松了口氣,心想難怪這老頭名氣大要價貴,這股子自信勁兒就能安別人的心。
馬承運又叫他們去準備了些東西,然后確認好送魂路線,就帶著馬繼業(yè)先回家了。
臨走前,馬繼業(yè)找到劉年,“錢的事我跟我爺爺說了,他說等忙完這個事,就讓我把錢給你送過來。”
劉年點點頭,“我就啥也不說了,以后有什么事別跟我見外。”
馬繼業(yè)咧嘴一笑,“放心吧,肯定不跟你客氣。”
馬承運提的還錢要求他沒說,以后也不打算說,他覺得劉年一家不是那種人,不用說也會那么做。
劉年回家對何素琴道:“娘,錢的事我跟繼業(yè)說了,過兩天去找他拿。”
“真的?”何素琴眼圈一紅,“這可怎么感謝人家才好,連請人吃頓飯都請不起。”
劉年道:“往后日子還長,總有機會。”
他又回屋去看筆記,雖說已經有錢去還趙豹,但他不打算就這么善罷甘休,現在知道隔壁鬧騰的是李富順,他打算把李富順弄到趙豹家,就算李富順不中用,弄不死這個十里八鄉(xiāng)的禍害,至少也能在他家折騰折騰。
這事操作起來倒也不難,別說有馬繼業(yè)這層關系,就算沒有,他也能裝成瞧熱鬧跟著去送魂,先前聽他們確認送魂路線時,正好就經過趙豹家,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
只是苦了李富順,魂魄到不了墳上,一旦過了五七,就不能再轉世投胎,只能做孤魂野鬼,多少有點缺德,不過李富順缺了一輩子德,就算轉世投胎,下輩子估計也沒好日子,對他來說沒準還是好事。
晚上八點,馬繼業(yè)騎三輪拉著他爺爺過來,他家不僅有自行車,還專門買了個三輪,白天出活騎自行車,夜路不好走,就騎三輪。
馬承運徑直來到王秀芬那間屋,朝老大李占國,老二李占山招了招手,叫他們進來。
兩人硬著頭皮進屋,好在知道鬧騰的是他爹后,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怕的要命。
馬承運又叮囑了幾句,送魂就開始了。
李占國把一個鐵鍬扛在肩上,站在屋子最里頭,面向門口,鐵鍬一頭搭著件李富順的衣服。
李占山在屋里燒了點紙,燒完說道:“爹,拿上錢走吧,去轉世投胎,投個好人家,這邊有什么放不下的事,也別操心了,活人的事你也管不了,走吧,走吧,爹,拿上錢走吧。”
李占山喊了一會,就見李占國似乎有些腿軟,一個趔趄差點跪地上。
圍觀的人們早就把門口讓開,此時有的伸脖子往里看,有的趴在窗戶上看,見此情形,不少人笑話李占國膽小。
馬承運問道:“上去了沒?”
李占國兩腿發(fā)抖,咽了口唾沫,“上、上、上來了。”
馬承運道:“那還愣著干啥,走,走,往外走。”
李占國哆哆嗦嗦往前邁步,按照馬承運吩咐,不敢走的太快,事實上,他抖的這么厲害,想走快也走不快。
剛走了三四步他就停下,對馬承運道:“叔,怎么越來越沉?”
這種活馬承運不是第一次接,從來沒見過會越走越沉,看他一副慫包樣,暗罵沒用的玩意兒,說道:“這是你親爹,你怕啥?往外走,往外走。”
李占國又往前邁步,只是看起來越走越艱難,呼吸也漸漸粗重,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已經氣喘如牛,出了一腦門汗,對馬承運道:“叔,太沉了,我扛不動了!”
剛說完,撲通一下跪到地上,鐵鍬也掉在一旁。
馬承運心里罵罵咧咧,可人家出了錢,也不好說什么,對老二李占山道:“你來背。”
這回換了李占山扛鐵鍬,李占國喊魂。
喊了幾聲,李占山也跟李占國一樣,趔趄了一下,不同的是,李占山膽子好像比他哥大些,至少沒發(fā)抖。
馬承運問:“上去了沒?”
李占山點頭,“上來了。”
“那就往外走。”
李占山邁開腳步,卻跟他哥如出一轍,看起來越走越吃力,喘息逐漸加重,快到門口時,終于也說道:“不行了不行了,扛不動了!”
他倒是沒跪下,一斜身,直接把鐵鍬扔地上。
馬承運覺得他們就是膽小不中用,什么“越來越沉”、“扛不動”,都是在給自己找借口,只好又換了老三來。
結果六個兒子都試了一遍,每次快到門口時就喊不行,愣是出不了這個門。
馬承運終于發(fā)現不對勁,這哥幾個好像不是腿軟害怕,是真扛不動了。
魂魄又沒幾斤幾兩重,怎么會扛不動?
對馬承運來說,送魂就是個小活,以前接這種活都干的輕輕松松,像現在這種情況,他從沒見過。
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雖然想不明白其中緣由,但以他的經驗,眼下倒是還有個辦法,找個八字夠硬的人來背,說不定能成。
可難處在于,他不會看人八字,外頭看熱鬧的人雖多,卻不知道哪個八字夠硬。
能確定的是,他跟孫子馬繼業(yè)八字是夠硬的,但這事怎么看都透著邪乎,要是他們爺孫親自上陣,難保不會有什么隱患,雖然說不準,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六十塊錢的買賣,他不想冒這個險。
這么一想,就打起了退堂鼓,沉吟片刻,對王秀芬道:“我好像看走眼了,你家這事不簡單呀,我本事小,管不了,你們還是去找找別人吧。”
王秀芬一愣,然后就炸了毛,自家這事要是連他馬承運都管不了,她還能去找誰?
她這輩子蠻橫不講理慣了,直接往門口一擋,氣勢洶洶道:“不行,錢都收了,事必須辦好,否則別想出這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