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是一方凈土,
清純,潔白,優雅,未逝去的稚氣,
是他們的資本。
他們總要花百分之八十的時間,
游弋在湖中,洗凈無塵的玉羽。
無數次優雅地沉浸在水中,
大概不是為了維持大眾意識形態下的美,
偶爾低頭梳理羽翼,
目光所及,
卻是那湖鏡中的自己,以及遠觀者的欣賞。
哦!你應該知道,沉浸時的高雅,目空俗物,
是不屑于那意味不明的欣賞。
(2)
他總是無意地展示,
冠之以美麗的長頸,與精飾的玉羽,
他大概知道,未尋得的另一半的需求。
于是他靜靜的游弋于湖心——那最美的遠景。
耐心的梳理玉羽,
宣言道:“僅為精致生活,不為他人青眼。”
觀賞者似乎也明白,
他刻意繁飾的原因,
因而他們從未吝嗇贊美,“欣賞”,
以及混雜的流言蜚語,
享受片刻放縱欲望的野馬飛奔于平靜心湖濺起的浪花,
以及“在水一方”可見不得之美。
但那不是美學欣賞,
只是滿足欲望罷了,
互相滿足對方所需,
以贊美充盈一隅虛無的欲望與虛榮,
并維持以文明的界限,與共識。
噓!不要說破,
這個人盡皆知的秘密。
(3)
天鵝湖,那一方靜土之上,
亦有雌雄生靈之分。
“你才三歲,還未褪去稚氣,不可打破那籬墻”
老家伙們總愛維護那阿波羅的規章,
但他們明明日益豐滿,
自以為諳熟這一切。
于是湖旁有人打破了籬墻,
湖上純潔月光清暉之下,
以頸為媒共舞,
他們完成了那神圣的儀式,
但他們從未深究那自以為熟知的“愛”,
是什么?為什么?意味著什么?
為了他的潔白優雅?為了他的智慧與聲望?
亦或是為了滿足那探索度與占有欲?
不不不,他們從未以功利思考,
一切都只因為美好,
想所接觸的虛擬信息一樣,
可一切卻化作清水中一痕墨,
潛移默化滲透入心。
(4)
七情六欲的潘多拉魔盒已打開,
一時的滿足感充盈著渴求的心,
包裹著生理密碼被破譯的歡樂,
享受與自我構建理想對方完美無暇與優越感中。
我能感受到,他們對視時,
口中似有萬千蝴蝶要飛向對方,
脖頸共舞時,
心靈的躁動與最強烈直接的欲望的滿足,
沉醉于自我構建理想美好的對方迷夢時,
一時芳心大亂。
(5)
他們低頭耳語,共話著未來的計劃,
期許著美好的未來,
但不得不說,
大部分天鵝對未來的定義很糟糕。
看那池中旁觀的小天鵝們,
那群可愛的小精靈們化作鵲橋,
慫恿他們拉近新的距離,
可輿論啊,那軟弱的暴君,
失了興致便燃起嫉妒的鬼火,
他們還能固守淺淺的情義?
哦!我想可能大概應該是可以的,
但天鵝們又可曾考慮過靈魂的契合度?
我說的是完美光鮮的外表之下,
排除內心構建的完美無缺對方之下,
拋開一切光環之下,
以美學大師,稚童視角,
去考究其靈魂的殘玉,
是否與你契合?
噢!墜入情湖的天鵝,
你為何保持沉默。
(6)
越過籬墻的天鵝兒,
我由衷的祝福你,
但浮士德式的愛戀,
必將面對阿波羅的規章。
你可準備好直面疾風?
直面他了解你背部的傷,與藏匿著證明不再清純的黑毛,
直面那力不能及的墻,不可靠近的光,
直面輿論是非的鬼火,阿波羅的支配,
直面成熟后分湖不得見,
直面噩夢里的碎片,憂慮的烏云,化作真實的失格人間,
與萬千未知的遠方與變故,
你準備好了嗎?
別著急回答,天鵝老兄,
仔細想想……
(7)
那些早已褪去稚氣的天鵝,
與我一樣是旁觀者,但為何眼神中多了幾分懷念,幸福,隱憂,猶豫,失望……
最終化為長嘆。
她是雌天鵝?
想起過去因“愛”而“愛”,
是雄天鵝?
想起過去認為對方因功利,權勢而愛,
自身理所當然的互愛,
亦或想起,
年少時定義不明的“愛”與“美”,
在疾風中,在爭吵中,
逐漸模糊,褪色,
直到,在黯淡的燈光中熄滅。
最終大夢初醒,荒誕了一生。
(八)
觀賞者欣賞湖中天鵝交頸共舞,湖鏡對影成四之美景,
卻未發現自己的倒影也與其有幾分相似,
或許那時一個自顧自的迷夢,
他們秉持著浮士德的理想,做愁容騎士,
單曲循環著老歌與悲傷。
沒人承認自己是天鵝,
或許我為與大陸不和的孤島。
風割破余暉的幕布,
二三歸鳥與老樹枯影綴于夜幕,
天鵝共舞歸,游客結伴行,
而我孤身一人,卻享受俗塵外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