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夜里,在孫有德的配合下,這座大營最終被賈放和北鎮撫司的幾名錦衣衛掌控。
凡放下兵器不再抵抗者,之前的事情一律不予追究。
而冥頑不靈者,包括大營的主將在內約八百余人,全部被誅殺。
當著將士們的面,賈放以欽差的身份赦免了一眾人等。
至于孫有德,由于積極戴罪立功,不僅不予追究,還被升為大營的主將。
而那些被劫掠過來的稅銀,則被重兵護送著,一路往京師而去。
至此,發生在山東境內的這場稅銀失竊案終于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半個月后,賈放將這些稅銀押送到了京城。
待戶部查點之后,發現這些稅銀合計為一百二十余萬兩。
而這些銀子,按照嘉靖年間的稅收規模來算的話,差不多只占朝廷半年賦稅的六成。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如果沒有別的稅銀被解送到京城的話,大明朝全年的稅收總額不會超過三百二十萬兩。
此刻的賈放,已經再度來到了司禮監。
按照規矩,辦完差事之后欽差是要過來復命,并上交關防大印的。
這一次,嘉靖帝并沒有接見他,見他的依舊是司禮監掌印,呂芳。
接過關防大印和辦差事宜的奏陳文書后,這位司禮監掌印并沒有說什么,只是朝他點了點頭,隨后便讓他先回去歇著了。
對此,賈放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畢竟,自己之前接下這趟差事的時候,可是待罪之身。
此番差事雖然辦得還算不錯,但能夠將功抵過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所以說,對于沒能得到嘉靖帝的再度接見,賈放的心里也沒什么想法。
此刻的他,只想著能夠早日回到揚州,跟葉凝霜她們團聚。
算起來,自打離開揚州城也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的時間了。
縱然現在就啟程回揚州,也得十幾天之后才能到達。
這一刻,賈放真心是有點兒想這些女人了。
而就在這時,嘉靖帝的道場之中,一位身形干練的漢子站在嘉靖帝的面前。
這一位,正是這次跟賈放一起去山東辦差的錦衣衛之一。
賈放并不知道,錦衣衛內部,包括嘉靖帝在內都稱之為朱七。
此時此刻,這位大明朝的主宰坐在一張軟榻上,目光熠熠的看著眼前的朱七。
“說說吧,就你們幾個人,這一次出去是怎么把那些稅銀弄回來的?”
朱七聞言,趕忙開口回話道:“回主子的話,這一次稅銀能夠順利追回,主要是欽差大人運籌帷幄,且能夠隨機應變,朱七辦差這么多次,還是頭一回這么省心。”
嘉靖帝見狀,臉上立馬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他不過一個六品,而且歲數又年輕,竟然能得到你朱七這樣的評價,不容易??!”
朱七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這也是我跟他們幾個沒料到的,之前出去辦差,基本上都是我們負責保護欽差,期間多有兇險,但這一次,奴才覺得一切似乎都在那欽差的預料之中?!?
嘉靖帝聽了這話,不由得沉默了很久。
良久之后,他看著眼前的朱七道:“除了這個之外,有沒有別的什么了,這一路下來你也累了,沒有的話你就先下去歇著吧?!?
朱七聞言,猶豫了片刻之后,這才開口道:“有件事不知道奴才的察覺有沒有出錯,奴才總有種感覺,這個賈放似乎不應該是個文官?!?
嘉靖帝一聽這話,眼神瞬間便為之一凝。
朱七見狀,繼續開口道:“此次去山東查辦稅銀失竊一案,一路上可以說是日夜兼程,極度勞苦,別說是普通人了,就是我和幾個弟兄,這一路下來都累得人仰馬趴的,可是他卻看起來似乎一點兒也不疲累,如果不是練家子,很難想象他會有如此的表現。”
嘉靖帝聽罷這番話,整個人陷入了愈發深沉的思索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開口道:“這件事出得你口,入得朕的耳朵,就到此為止吧,你不可再向任何人提起?!?
朱七聽了這話,趕忙抱拳回應道:“奴才明白,主子放心,這件事奴才會將它爛在肚子里的?!?
嘉靖帝見狀,朝他一擺手道:“你退下吧?!?
朱七聞言,再度向嘉靖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隨后退了下去。
看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這位大明朝的主宰口臉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這一次,不僅是賈家失算得厲害,就連朕也失算了?。 ?
數日之后,義忠親王還是舉事了。
不過,由于沒有充足的補給支撐,這場叛變很快就被平息了下去。
當然,在局部區域,大明朝的還是遭受到了一定的重創的。
果真如賈放所說的那樣,內庭發生了刺殺事件。
而北方的韃靼,也趁機南犯,北境的守軍有所折損。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讓朝廷關心的。
這個時候的嘉靖帝只關心一件事,那就是除了賈放押解進京的那一百二十萬兩銀子外,別的稅銀都去了哪里?
難道就這樣一個小小的叛變,就吃掉了大明朝七八十萬兩的銀子?
面對這樣的情形,嘉靖帝的心里很不滿。
于是乎,義忠親王以及他的那些黨羽,都被抄家滅族。
可是縱然如此,也無法追回那么多銀子。
而就在這時,距離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
一艘巨大的商船,靜靜的停泊在一條寬闊的河面上。
河的兩岸風景很美,時不時有幾只野鳥飛過,四處都洋溢著水鄉澤國的詩情畫意。
商船的吃水很深,很顯然船里面裝了不少東西。
每年這里都會來一艘這樣的商船,有時候是一次,有時候來兩回,但卻沒有人知道它為何要來。
這里是江西省分宜縣,一個普普通通的縣城。
不過,當地的人都知道,這里是內閣首輔嚴閣老的老家。
然而,分宜縣的人卻很少有見過嚴閣老本人的。
對大部分人而言,他們都只是聽說分宜出了這樣一位大人物而已。
商船在河面上停了整整三天才離開,只是離開的時候,原先那吃水很深的情形已經不復存在了。
不過,沒有幾個人會關心這個。
因為他們要去耕種自己的田,只有那樣,才能交上每年的賦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