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翡翠珊瑚館更加金碧輝煌。

上城區的貴族老爺們還會含蓄低調一點，他們不想要表現得如同暴發戶。

但是來翡翠珊瑚館的商賈們就沒有這方面的估計，他們本來就是暴發戶，來這里的人都會穿戴閃亮的珠寶，絲滑的綢緞衣，有時候甚至還會再綢緞衣外套著一件珍貴的毛皮。

這也是武穆繼續選擇這里的原因，像林奇那種志向遠大的少校，一般都會盡量避免來這種地方。

金錢貝商會的大管事是這里的常客。

他沒有穿金戴銀，只是穿著一件體貼的長袍，春季夜寒，他也只是在外套著一件沒有紋路的黑色氅衣，他身材中等，暗棕色鬢發打理得整整齊齊，戴著一副金邊眼鏡，面骨清癯，行走之間，不像是一位掌管著金山銀山的商會老板，倒像是某位大學的教授。

武杰為科恩管事推開門，科恩管事在一瞬間臉上掛起溫煦，近人的笑意。

一位天才的靈械師，確實值得微笑面對。

他看了武杰呈上來的那枚戒指，甚至欣賞了一下午。

他見多識廣，能夠從很多細節看出東西。

首先這枚戒指的靈能網絡并非是常見的那幾種，這說明這戒指是某位靈械師靈感迸發的得意之作。

上面用的工藝并不復雜，但是效果卻十分驚人。

無論是【靈性增強】的被動，還是那驅動水流成蛇的致命攻擊，即使只是一件黑鐵級的靈械，但是上層的貴族老爺們會愿意付出上百枚，甚至幾百枚金幣！

而普通的制式黑鐵靈械，也不過才能夠賣出十幾枚金幣。

這就是差距。

靈械師和靈械師是不同的！

不過進來的一瞬間，當看到起身迎接的武穆，看到對方穿著簡單的亞麻布衣，有那么一瞬間，科恩以為武杰耍了自己。

但當武穆以手撫胸，靈性在眼中匯聚，在輝煌的燈火之中，成為一條完美的銜尾之蛇，“你好，尊敬的科恩先生，我名叫武穆，是武杰的弟弟，感謝你能夠接受我的邀請。”

那條黑金色的銜尾之蛇是如此迷人，以至于科恩都有些愣神。

隨后他那標志性的溫和笑容重新掛在臉上，只不過要炙熱上百倍！

他此時沒有一點如同大學教授的矜持，手掌用力拍了拍武杰的背，就像武杰是他從小帶大的一樣，“武杰和我提起過他有一位出色的弟弟，但……我從來沒想過出色是如此定義的。”

他轉頭看向武杰，“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

武杰知道科恩管事這不是責怪，只是在給雙方拉近距離和為他剛剛的失禮找臺階下。

他笑著回答道，“是我疏忽了。”

科恩笑著說道，“我在這里存了一瓶‘雷霆之血’，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飲用。”

他轉頭看向武杰，武杰就想要出去找服務員。

武穆伸手攔住了武杰，然后笑著對科恩說道，“我與柯恩先生你一見如故，今天本來應當不醉不歸，不過我還有一點小事需要解決，所以暫時不宜飲酒，也請科恩先生暫時幫我保密靈械師的身份。”

科恩臉上的笑容微微變淺，并且試探性地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他并不是真正想要幫忙，只是想要知道發生了什么讓一位天才的靈械師需要保密自己的身份。

武穆先是伸手，請科恩落座，然后繼續說道，“是關于一些大學入學的事情，雖然對我比較重要，但只是小事。”

以科恩的耳目，打探發生什么事情很容易，這也并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武穆并不介意讓科恩知道，免得他讓其他人打聽，弄得人盡皆知。

“大學入學？”

科恩一愣，今天武穆給自己的驚訝可真多，他半開玩笑地說道，“難道西海城還有哪座大學會拒絕一位十六歲的靈械師入學嗎？”

武穆搖了搖頭，帶著幾分感慨說道，“但是在昨天之前我還只是一座孤兒院中的鐵匠，所以和一些人產生了一點小小的矛盾。”

科恩大概猜出發生了什么。

確實，沒有人會想到一個小鐵匠一日之間就會成為尊貴的靈械師，還是最具有天賦的那種，命運有的時候就是這么弄人。

但小鐵匠能夠遇上什么麻煩呢？

看武穆如今全須全尾地站在自己身邊，估計也是一些少年人的意氣之爭。

他經歷過這個年齡段，于是笑了笑，“如果有需要，只管讓武杰來找我。”

科恩的信譽不錯，但武穆更加相信利益的捆綁。

武穆開口說道，“對了，我剛好有一些事情想要咨詢科恩先生，你知道的，作為一位新的靈械師，我雖然對鍛造靈械有一些心得，但是獲取材料以及如何販賣卻不是容易的事情，聽說貴商會能夠提供長期穩定的合作合同？”

科恩身體稍微坐直了一點，從他剛剛的接觸來看，武穆并不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天才少年，反而他為人處世有一種老辣，也許這是武杰教他的，不過這讓科恩更加看重武穆。

一位足夠天才，又懂得為人處世的靈械師，才能夠走得更加長遠。

現在武穆直接提出自己最想要的東西，科恩稍微思考了兩三秒，他沒有像街頭小販一樣斤斤計較，那適合買菜，不適合與一位足夠天才的靈械師交流。

“我們金錢貝商會一向對優秀的靈械師予以最高的尊敬，我可以做主，為您提供一筆價值五百金幣的潤手費，同時您如果能夠保證每年提供四件這個品質的靈械，那么我們商會可以只抽取百分之十五的販賣傭金，至于您需要的材料，我們都會以收購的成本價提供給你，契約三年一簽。”

科恩從懷中取出珍貴的天鵝絨錦盒，按動機擴打開，那枚銜尾之蛇的戒指靜靜躺在里面。

與優秀的靈械師常年合作，對于商會而言遠不止是金幣那么簡單，珍貴的靈械永遠供不應求，很多時候這是交情，遠非金幣這種俗物可以比擬的，所以他愿意花費更大的代價留住武穆。

武穆伸出手，接過戒指把玩，他思考了十秒鐘左右，笑著看向科恩，“我一向相信專業的事情需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完成，我哥哥十分崇拜科恩先生的經商手段，所以我也相信科恩先生您是專業的。”

科恩露出笑意，他本來以為武穆會嘗試繼續說幾個點的傭金，但沒想到這個少年人這么爽快。

武穆當然爽快，因為他找科恩的目的，從來都不是那幾枚金幣，有遠比金幣珍貴的東西，在帝國，金幣雖然珍貴，但很多時候排不進前十。

雙方已經結成了初步的利益同盟，所以武穆繼續說道，“我從小就十分向往帝都，前兩個月秦風子爵來我們西海城擔任市樞機院議員，不知道科恩先生能不能幫我遞一張拜帖。”

科恩微微皺眉，他已經意識到武穆不在乎金幣的原因了，他再次看向武穆的眸子，那銜尾之蛇在燈火之中恍若緩慢游動，瑰麗的蛇紋一下化作致命的危險，讓人發自心內地緊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