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布森的頭顱炸裂開來，血、骨、粘液高高拋向空中，炸出惡心的“煙花”，映在霓虹燈的背景下，隔著流河遠遠看來，或許還真會當這是某種助興的刺激演出。
可烏克近在咫尺。
黏膩的血液濺在側臉，濕熱的觸感讓烏克渾身一顫，濃郁的血腥氣讓他感到反胃。
烏克的喉結動了一下。
失去頭顱后足有十秒，霍布森身體的本能神經反應仍在繼續，與烏克緊握的那只手仍然有力，充滿誠意。直到十秒之后尸體才逐漸脫力，砸倒在地，力道之沉，烏克猝不及防下險些被一同拽倒。
死了？為什么？
不僅是烏克驚異交加，在車上觀望著的兩人也險些驚叫出聲。
死了？是老板殺了他嗎？為什么？
兩人迅速靠攏過來，基諾什么也沒問，而雷厲風行地說道：“我來處理尸體，老板您可以先走。”
而伊諾克給他遞來了手帕。
烏克接過手帕，目不轉睛盯著地上的尸體，無意識地擦拭著臉上血跡，臉色卻反而平靜了下來。
為什么他會死？如果霍布森背后的靠山想殺他滅口，那早該在兩人見面時他就身首異處了。
顯而易見，“靠山”認為霍布森有泄密的風險，或者說已經泄密了。
他說了什么？他說：“不行，那是一個我連名字都無法說出口......”
一個連名字都無法說出口的人。
在烏克認知里，那這就是一個名字被登記在神經網絡爬蟲里的上等人，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恰好，烏克就認識這么一號人物，恰好，烏克最近就懷疑她與此事相關。
恰好，此刻維羅妮卡再次現身，她說道：“剛才情況緊急，我便沒跟您說，您最后一擊擊倒神秘人時，他使用了星卡免于一死，我進行了星卡波動的對照，與那位女士身上流露出來的雖烈度不同，卻大致出自同種星卡。”
就這么湊巧，霍布森就死在他跟前。
沉默許久，烏克說道：“麻煩馬上就要上門了。”
“我會處理得很干凈的，您放心。”基諾給出了保證：“月城河蔓延曲折，奔流入海，在水里的活計可是我的長處，保證他會流在沒有人知道的黑海里。”
烏克搖頭說道：“今晚所有人都知道我設局埋伏霍布森，霍布森就從此人間蒸發，杳無音訊，這是無法掩蓋的。
眾所周知，城市安全局對人啟動調查，是不需要確鑿證據的。原本用來給下城做的下馬威，反而制造出了一堆我謀殺霍布森的目擊證人，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兩個手下陷入沉默，從這句話里，他們也能聽出來，殺人的并非是自己的老板烏克，而另有其人。
“盡力處理干凈吧。”烏克最后吩咐道：“我要去見個人。”
......
......
然而烏克沒有見到人，這是伊諦絲那個女人這么長時間以來第一次沒有回應他內心的呼喚。
他只等來了麻煩上門。
烏克早早坐在辦公室里，挨著窗戶，掀開窗簾一角，能看見城市安全局的車馬停在落下，擺足了陣仗。
不過伊諾克夠硬氣，頂在門口不讓他們進犯分毫。
“各位警官，上邊的人自持身份，面對你們的盤查那是能順就順，當條應聲犬恐怕給你們舔得舒舒服服，讓你們習慣了。”伊諾克笑瞇瞇地說道：“但這規矩在下城行不通，要查事，總得講究一個名正言順才是吧？”
為首的干員雙手反負，輕慢地說道：“一條看門狗聲音倒是吠得夠響，不失為忠心耿耿，若我是你的主人，恐怕會打賞根骨頭。”
伊諾克冷笑兩聲，說道：“忠犬好過口水橫流的賤狗，八丈遠開外聞到肉腥味就不由分說湊到別人地界里，就想吃上那么幾口新鮮的屎。”
幾句垃圾話撂完，領頭干員掏出一張搜查令，說道：“上邊的名字認識嗎？上城隊長克羅寧親自簽來的搜查令。”
“喔，這位大人啊。”伊諾克做了個夸張的表情，問道：“那他人呢？怎么沒親自來。哦，他不流哈喇子？”
干員臉色陰沉下來。
“讓他們上來。”烏克及時介入，對下邊下令道。
伊諾克動作停住，露出個挑釁的表情，卻還是擺了擺手，讓身后人馬讓出一條路來。
烏克把椅子挪回辦公桌前，等待門外紛至沓來的腳步靠近。
一男一女兩個干員不由分說撞開房門，一眼就看到了里邊好整以暇，悠閑自在的烏克。
“烏克·威廉姆斯，你涉嫌謀殺、走私、販賣違禁物品，涉嫌嚴重違反聯邦憲法。”
烏克一攤手，無所謂地說道：“噢，那你要逮捕我嗎？”
男人的氣焰為之一滯，他補充說道：“我要對你和你的辦公場所進行搜查。”
“請便。”烏克站起身來，扣起風衣的衣扣，主動配合的態度不言而喻。
男人卻并未真對他上手，簡單上下掃視幾下卻一無所獲，冷聲道：“以為自己手腳干凈，罪證藏得天衣無縫了？”
“怎么會呢？”烏克笑瞇瞇地說道：“我只是無罪，無罪者無畏。”
“你的手段不會沒人知道的。”對方忽然也愉快地笑了起來，說到：“告訴你，這次搜查只是個開始，以后這樣的檢查會終身伴隨你，你吃飯、洗澡、睡覺乃至和女人親密的時候，我們都隨時可能恭候，直到你真有罪證被我們找到為止。”
“恭候您的大駕。”
烏克油鹽不進，他也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只能冷哼一聲，做了個手勢，手底下的人便烏泱泱沖進辦公室，翻箱倒柜起來。
他們就像蝗蟲，來得快去得也快，留下一地雞毛，短短幾分鐘就轉移到別的房間。
留下一位副官模樣的女性，仍然蹲在地上翻找著文件。
烏克搖了搖頭，問道：“還有什么我能幫到你的嗎？”
那女人站起身來，丟開手里的文件，嫣然一笑道：“當然有，烏克先生，希望昨天的遭遇不會讓你對我產生什么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