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扭頭望去，見那女人挪動椅子湊近過來，身披銀白色的披風，身材惹火，一頭紅色卷發，正是他的頂頭上司伊諦絲。

烏克沉默半晌，忽然說道：“在這種地方見面，怎么說都有點不夠隱秘，不像個地下工作者吧？”

以外人的目光來看，這女人面對男人時眉眼中如劍般的銳利，都隨著彈嫩肌膚滿溢而出的上乘成熟風韻化為一汪春水。

莫說這是安全局局長，分明只是一個漂亮到不能再漂亮的柔弱女人，和那臉龐柔和俊俏的男人倒是十足相配。

“在這座城市里，我想讓人看見就讓人看見，不想被人瞧著，就沒有人找得到我在哪兒。”伊諦絲靈活地拿起筷子，往湯鍋里涮燙著食材，一邊說道：“而且據我所知，烏克·威廉姆斯也經常出入于火鍋店，把地方選在這兒完全不會惹人生疑。”

看起來只是單純你想吃......烏克搖了搖頭，說道：“我聽人以各種傳言的方式提起過你。”

“喔？他們怎么說的。”

“瘋子、劊子手、陰謀家。”烏克也動了筷子，不過什么也沒吃，只是在鍋里攪著。

紅油沁過她的紅唇，帶來微微麻脹的感受，伊諦絲笑著說道：“那你對我是什么看法，你也相信這些評價嗎？”

“當然不信。”烏克違心地道：“我只是覺得，你很擅長讓別人做他們原本不愿意做的事情。”

“嗯——你還是對我有所懷疑。”她故作慍怒地說道。

“您誤會。”烏克聳肩道：“我說的話既不褒又不貶，何況我又沒資格評價您。”

“你有資格，我準許了。”伊諦絲說道：“我說過，我不是未卜先知，只是恰好知道的事情比較多而已。”

兜兜轉轉，烏克終于把自己想說的話吐出口：“可能他們之所以對你有如此惡評，就是因為知道的太多吧。”

“原來如此，你覺得我在監視你。”

“無意冒犯，新時代聯邦的每一個人都習慣了監視。”伊諦絲嘴巴嘟嘟囔囔像個倉鼠，可愛的神態掩蓋真相的惡毒：“監控的本質不是隱私侵犯，而是出事時有責可追，在這個追責循環圈里誰都難以脫身。

圈子里有責任的人越多，圈子里的人就越安全。”

烏克冷不丁地道；“集體責任制等于集體不負責任，沒有責任就等于安全。”

“沒錯，安全感，人類本性的基石，多么偉大。”伊諦絲邊夾菜邊說道：“你覺得不安全是因為你還沒有進到這個循環，你還沒有能追責的對象。”

烏克望著她夾到自己碗里的肉，一時無語。

她說道：“你明白了嗎？你要習慣。畢竟這兒的每個人都習慣隱私泄露，會對攝像頭過敏的人只有穿越者，你可不能讓人瞧出破綻來。”

烏克冷不丁地問：“你也在這個圈子里嗎？”

“當然在，世界上有權不被監視的只有一類人。”

“聯邦總統？”烏克問道。

“比聯邦總統更偉大的人，連月光都可以擁有的人。”

烏克第一時間猜測這個人是天狼洲總督府的總督大人，總督畢竟是行政機關的一把手。可轉念想到這位總督一直在臺前，而且承受著滿天飛的謾罵和攻擊，想來應該不是他。

那就是公司？

不過伊諦絲不愿意再提，對此諱莫如深。她說道：“不如聊聊你的工作吧，新官上任，感覺怎么樣？”

“不怎么樣。”烏克搖了搖頭，往嘴里放了塊肉，辛辣和烈香沖入鼻腔，讓他猛烈咳嗽起來，咳得滿臉通紅，伊諦絲在旁邊咯咯直笑。

烏克恢復得很快，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一個臭得流膿的爛攤子，整個俱樂部從上到下都有問題，二把手還覬覦我的位子，時刻在給我挖坑。

這些人我都能應付，問題出在這個俱樂部本身。”

烏克說道：“我考察過了，整個俱樂部沒有穿越者。而且從外人的角度看，似乎中間人穩坐一把手，說一不二。其實不然。他們的核心業務是上頭指派的，而且除了我和伊諾克，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誰是所謂的‘上頭’。

看似給我安排中間人這個肥缺，其實根本不相信我，我還是游離于春雷的結構外圍。”

“這也算好事。”伊諦絲用紙擦拭著紅潤的嘴唇，說道：“他們也是在考察你，你經得起考驗，有足以讓他們垂涎的價值。”

烏克摸了摸腰間的星驅，忽然有些不安。

伊諦絲笑了起來，捻起銀領帶和衣襟的一角，露出纖美腰間的星驅：“你放右，我在左。”

烏克沒有接過這種似有似無的曖昧，而選擇把自己的擔憂道出：“懷璧其罪。春雷這類組織將穿越者聚攏起來，會不會是想拿走每個穿越者自帶伴生星卡？”

“他們想過。”

“想過？”烏克敏銳地問。

伊諦絲拿出一張星卡，插入腰間的星驅，藍色星光閃過，在她手上聚攏，旋即竟組成了一把手槍。

烏克有些驚訝。

她繼續說：“人造星卡，是不是很玄妙？其實這不過是一種基于微觀分子科技研發，對星卡這種偉大力量的拙劣模仿。是把一樣死物拆解并容納進卡牌里，想要的時候再拿出來。

說的直接一點，這就是一個背包，容量極為有限的背包。”

“而且還造價昂貴？”烏克說道。

“一開始很貴，不過后來這項工藝被星聆所改進，成本高不高跟要裝的東西和星聆的收益有關，粗糙點人造星卡比一斤豬肉還便宜。”伊諦絲擺了擺手，說道：

“跑題了。”

烏克也不想跑這個題，他想向AI了解這些情況，在心里喊了半天她都一直不愿意出現。

估計是對伊諦絲有什么顧忌。

“重點是，星卡是人類目前無法完全掌控的超級力量，它的運轉機制至今還沒有被完全解開，包括穿越者自己也不能。”她說：

“早在幾百年前就有針對穿越者的獵殺運動，目的就是奪取星卡。但你應該也知道，星卡主人是可以將其隱藏起來的，隱藏到哪里，誰都說不清楚。”

“原來如此。”烏克想起自己在拘留所里做過的嘗試，他曾讓星卡消失，以蒙蔽搜身安檢。他說道：“除非我自己愿意，不然誰也見不著我的星卡。”

“這是問題之一，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伊諦絲說道：“你自己也沒辦法讓渡星卡的所有權。”

“如果有人嘗試使用你的星卡，或者想殺了你奪取星卡，會有三種情況發生。”

她伸出一根手指，說道：“第一種，奪取成功，但是有極為苛刻的條件，概率非常小。”

“第二種，星卡會消失，實際上是返回了宙域，進入誰也找不到的至深黑域里，再不見天日。”

“第三種，也是一種低概率情況。奪取失敗，但星卡留了下來。”

烏克望著她的三根手指，奇道：“這也能算是失敗？”

“算。”她收回手指，將星驅里的星卡彈出，手槍消失。她轉著手里的卡片，說道：“這就是人類難以破解的部分，星卡和持有者之間存在一種依存關系。”

“你可以奪走星卡或者直接殺死星卡持有者，如果持有者死了，可如果星卡離主人太遠，在星卡無法被召回的情況下太長時間，或主人直接死亡，那它將會隨著時間流逝而發生異變，變成所有人都理解不了，而且是不希望看到的樣子。”

“這種卡無比危險，無比混亂，無法掌控，使用錯誤卡的每個人都會迅速死去，或者付出極大的代價。”

“我們稱這種卡為......‘錯誤’，任何偵查科技手段都無法逆轉，任何偵查技術投上去都只會得出一個結論。”

“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