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不如何？”徐懷章雙眼一瞪，銳利如刀，聲音陡然提高。

那老將被盯得心頭一顫，硬著頭皮說道：“大人，此戰拖延至今，士卒已疲，戰線又極長。若貿然調動后方軍隊，萬一有宵小趁虛而入，后果恐怕難以收拾。”

“宵小？哼。”

徐懷章冷笑一聲，猛地站起身，掃視著帳內眾人，“你們莫非忘了，虎踞嶺對我們而言，同樣是天然的屏障？這道防線不僅擋住了我們，也擋住了宋軍的反攻之路。”

他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落在虎踞嶺后方的標識上：“虎踞嶺若破，趙匡胤便再無險可守！此處若勝，便是一錘定音之舉。后方的糧草固然重要，但你們以為宋軍如今還有余力穿越虎踞嶺反撲？此戰，勝負已在一線之間，只需一鼓作氣便可定奪！”

他頓了頓，目光如電般掃過眾人：“若要勝，就必須付出代價。調兵之事，已有定論，爾等不必再議！”

眾將聞言，只能低頭領命，氣氛一時間凝重無比。

“退下吧。”徐懷章揮了揮手，

“此戰僵而不決，勝機卻在別處。”此時的趙匡胤卻站在山寨高處，遙望遠處的州兵營火，眸光深邃。

……

兩日后。

“報——！”

“大人，探得州兵大營傳令，徐懷章已下調動令，調用后備軍隊，增援前線！”

這卻是宋軍埋伏在州兵里的細作傳來的消息。

趙匡胤正立于山寨高處，看著兩軍廝殺。聽聞此言，他微微一愣，旋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中精光閃爍。

“后備軍？終于動了。”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難掩的喜色。

旁邊的幾名將領聞言皆是一振，紛紛湊近，神色振奮：“大人，徐懷章如此急躁，果然是撐不住了！此舉無異于飲鴆止渴啊！”

“他確實是很急。”趙匡胤笑了。

徐懷章雖是封疆大吏，上面卻還有皇帝老兒，他自然有壓力，戰事拖得越久，壓力越大。

趙匡胤不同，他是為自己打工。

他做決策，不需要考慮到上頭的壓力。

趙匡胤轉過身，目光掃過眾人：“徐懷章心中焦慮，強攻不得虎踞嶺，便動用了后備兵力。他這是孤注一擲！后備軍本是守糧之兵，如今他將這等重要的力量投入前線，后方糧草，便成了空虛之地！”

“大人，那我們……”一位心腹武將試探著問道，眼中已經泛起興奮的光芒。

趙匡胤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沒有多言。

……

是夜。

月色如鉤，云霧飄渺間，洞庭澤的水面一片幽暗，仿佛無邊的墨海。

而就在這靜謐之中，一支船隊悄然出現在水面上，星夜行駛，船槳劃破水流，帶起細碎的漣漪。

這支船隊規模不小，數十艘船只首尾相連，齊頭并進。

船身與夜色融為一體，只有偶爾掠過的月光，映照出船板上宋軍士卒肅殺的面龐。

他們全副武裝，手持刀槍，嚴陣以待。

宋軍脫胎于狂沙寨，有捕魚隊，長期撈捕魚貨，乃是宋軍重要的財政來源。

因此，宋軍有不少經驗豐富的漁民，也有不少的水手，更有不少的船只。

運兵的這些船只，是曾經的漁船改造而成，船身寬大，吃水深穩。

“船怎么這么快？”有士卒忍不住低聲呢喃，四下張望，隱約能看到水流順著船的方向奔涌，推著船隊疾速前行。

“是水流。”一位老水手壓低聲音，目光掃過水面，露出一絲了然的神色。

“這里的水勢順著北去，我們的船順水而行，自然迅疾如風。這是天助我軍啊。”

這支船隊正是趙匡胤秘密調集的精銳之師，借助洞庭澤的水路，星夜潛行，直奔州兵后方而去。

水面之上，船隊順流而行，宛若離弦之箭，疾馳向前。

而在水面之下，則是另一個圓圓的身影。

正是白瑰瑰。

她雙爪微微張開，周圍的水流在她的操控下如同受到無形的牽引，匯聚成一股強勁的推力，順著船隊的方向奔涌而去。

原本平緩的水勢被她悄然改變，變得愈發湍急，推動著整支船隊，以超出尋常的速度疾速前行。

“呼……還真是不容易啊。”白瑰瑰游動著，抬頭看向船隊在水面上飛馳而過的影子，嘴角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夏老師的整個鍛煉方法真不錯！操控水流并不只是驅趕魚群那么簡單。若能用水流輕松地驅動船隊，那我的控水能力就算更上一層樓了。’

她至今還對夏亦當時輕松剝奪了她對水流的控制權念念不忘。

因此，夏亦每次提到鍛煉她的控水能力，她總會表現得非常積極，努力去做。

‘這是夏老師給我的考驗，作為水中的妖族，若是控水能力不夠，我還有什么前途可言？’

“這件事是你成長的重要契機，你要全力以赴，把它當成對自己的磨礪，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實現目標、做到最好。”

夏老師的諄諄教導尤在耳畔。

其實，這只是夏亦習慣性地掏出了前世他老師喜歡說的話，萬萬沒想到，效果顯著。白瑰瑰很吃這一套。

白瑰瑰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她覺得自己的道心得到了磨練，雙爪再次微微用力，周圍的水流頓時如一頭受控的蛟龍，環繞著船隊，將它們推送向前。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水中游走，操控水流的力量比起以前來說，強了三成！

“快一點！再快一點！”白瑰瑰小聲自語，水流再次加速。

而船上的士卒與水手們，根本沒有察覺到這神奇的一幕，紛紛驚嘆著天時的巧合與水勢的助力。

“老天爺真是幫了咱們啊！”有水手低聲感嘆道。

白瑰瑰聽到船上傳來的竊竊私語，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這些愚昧的凡人！才不是老天爺，是我白瑰瑰在幫忙……不過，夏老師說了，要低調。”

夜幕如墨，天際懸著一輪彎月，此時薄霧散去，淡淡的光暈灑在水面之上，將整個洞庭澤映照得仿佛一面微微晃動的銀鏡。星辰點點，倒映在水中，似灑落了滿天的碎銀，隨著水波輕輕蕩漾。

星月之下，一艘艘船只漾著水波。

宋軍的士兵們雖神情肅穆，卻偶爾忍不住抬頭望一眼夜空，見星光璀璨，心中竟也生出幾分恍惚的寧靜。

若非身處戰事，這般月下乘舟，倒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幾位經驗豐富的老水手，望著這夜色，心中也不禁生出感慨。

“真是一片好風光啊！若是沒有這戰事，帶壺好酒，那才是快活呢！”

話音未落，又被身旁的同伴輕輕推了一把，壓低聲音道：“少廢話，戰事緊要！等平了州兵，再好好快活不遲！”

而水下的白瑰瑰，聽著這些閑言碎語，心中也略有些觸動。

星月相伴，水流輕柔，她微微抬起頭，透過河水看到那水面上的星光粼粼，心中浮起一絲寧靜的感慨：

“天地間，真的好安寧啊……”

妖乃閑人，離紅塵更遠，離自然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