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轉眼間溫兮已在此地度過了六個春秋。
曾經烽火連天、硝煙彌漫的戰亂局勢,如今似乎終于逐漸趨于平靜。在一種對所有人都有益處的全新秩序之下,人與妖也再度開始盡情地享受起那豐富多彩的物質生活,并嚴格遵循著這套嶄新的規則。
如果把溫兮放在現代社會的大背景下,那么用“晝伏夜出”這四個字來描述她簡直是再貼切不過了。她的作息時間極其不穩定,就好像是黑夜里神出鬼沒的幽靈一樣,行蹤飄忽不定,沒有任何規律。
在如此看似雜亂無章、毫無頭緒的生活節奏中,一直陪伴著溫兮度過漫長歲月的,唯有那一朵嬌艷欲滴、美輪美奐的薔薇花。
這朵薔薇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她的肩頭,綻放出絢麗多彩的光芒,成為了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標志之一。
然而,就在最近幾年間,原本盛開得鮮艷奪目、光彩照人的薔薇圖案竟然被什么影響,漸漸地失去了幾分往日的明艷和光澤。
起初,乍一看去可能并不會察覺到有多么顯著的區別,它依然散發著迷人的魅力。但若是靜下心來,仔仔細細地觀察一番,便能敏銳地捕捉到其中那些不易察覺的細微變化。
每當溫兮試圖深入探尋這種變化背后的緣由時,卻又會突然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似乎所所有的疑惑其實都不過是自己一瞬間產生的錯覺而已。
就在她再一次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肩上嬌艷欲滴的薔薇圖案時,心中不由得一震。
只見那薔薇依舊如往昔一般絢爛奪目、風姿綽約,似乎完全沒有受到時間的侵蝕或者外界因素的干擾。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少女腦海最深處關于前世的種種記憶,就如同沙灘上的腳印一樣,正在逐漸被現世的點點滴滴所掩蓋和取代。
那些曾經刻骨銘心的往事,如今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而現世中的喜怒哀樂,則越發清晰地印刻在了她的心間。
然而,很多時候就連她本人都會陷入一種深深的困惑和迷茫之中。
每當夜深人靜之際,萬籟俱寂,唯有那清冷的月光透過破屋窗欞灑落在房間里,她便會獨自一人坐在窗前,任由思緒飄蕩。那個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就像一個幽靈般,在她的腦海中不停地盤旋、纏繞,揮之不去。
“究竟哪一世才是我的今生呢?是那個記憶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不清的前世,還是如今這個觸手可及、無比真實的現世?”她喃喃自語道,聲音輕得仿佛只有她自己才能聽見。
此時,微風輕輕拂過,帶來絲絲涼意。溫兮正慵懶地半靠著一根粗壯的樹枝,身體微微傾斜,宛如一只棲息在枝頭的鳥兒。
她身著一襲鮮艷的紅衣,在這繁茂的枝葉間顯得格外醒目。遠處,熱鬧非凡的集市傳來陣陣喧鬧聲,還有那裊裊升起的炊煙,如同一幅充滿生活氣息的畫卷展現在她眼前。
“姐姐,幫我們把風箏扔下來好不好呀!”
突然,一陣清脆悅耳的童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溫兮聞聲望去,只見茂密的樹蔭下,三四個滿臉稚氣的小孩子正齊齊地仰著頭,眨巴著大眼睛,滿懷期待地望著樹枝上假寐的她。他們那純真無邪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溫兮緩緩睜開雙眼,稍稍坐直了身子,目光掃過樹下那幾個可愛的小臉蛋。她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風箏啊……”
她輕聲呢喃著,眼神落在不遠處那只青綠色的風箏上,
心中暗自思忖道,
“青綠色,很清新的顏色,如果他還在,應該不會喜歡這種太過活潑的色彩。那家伙平日里總是故作深沉,明明年紀不大,卻老是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雖說每次叫我時都是甜甜地喊姐姐,但我可清楚得很,他心里指不定在想些什么呢。嗯……依我看,還是黑白色更適合他一些。”
想到這里,溫兮那雙美眸之中,忽地閃過了一絲狡黠如狐的光芒。她輕啟朱唇,深深地吸入一口清新的空氣,仿佛要將這山林間的靈氣都納入體內一般,好讓自己的身子更加輕捷。
隨后,只見她猛然站起身來,腳下用力一蹬,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射而出。與此同時,她巧妙地借助身旁樹枝所蘊含的強大彈力,使身體猶如一道閃電劃過天際。
就在這一剎那,溫兮宛如一只輕盈靈動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她那身鮮紅如血的衣裙隨風飄拂,衣袂飄飄,美不勝收,仿佛與這片天地融為一體。而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姿仿若是翠綠叢林間的一抹朱砂
緊接著,溫兮伸出一只纖纖玉手,以極其精準的手法,輕而易舉地就摘下了那只高高懸掛著的風箏。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行云流水,沒有半分遲疑和拖沓,顯得格外干凈利落,仿佛這一切對她來說不過是信手拈來之事。
“謝謝姐姐!“孩子群中一個稚嫩甜美的聲音響起,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仰著頭,滿臉歡喜地望著溫兮。
那張可愛的小臉上綻放出燦爛如花的笑容,好似能夠瞬間融化掉任何人心中最堅硬的冰層。
正當此時,一陣溫柔清潤的聲音從溫兮的身后緩緩傳來:
“姑娘不知此處可是云中城?“
溫兮聽到聲音后,緩緩地轉過身去,目光所及之處,只見一名翩翩少年郎正手持一把精致的油紙傘,宛如一幅優美的畫卷般靜靜地佇立在那里。
那少年身著一襲潔白如雪的長衫,衣袂飄飄,仿佛與周圍的雪景融為一體。
他的身姿挺拔而修長,猶如一棵青松傲立于天地之間;眉眼如畫,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揚,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和動作都散發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令人不禁為之傾倒。
微風輕輕地吹拂而過,調皮地掀起了他額前的幾縷發絲。這些發絲隨風舞動,更增添了他幾分瀟灑不羈的風采,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風度翩翩,仿若仙人下凡一般。
在那位少年的身后,靜靜地站立著,一名身姿略顯柔弱的青衣女子。
只見她頭上戴著一頂輕薄的紗質笠帽,宛如一層朦朧的霧氣,將她那大半張面龐都巧妙地遮掩起來。
然而,即便如此,從那若隱若現的縫隙之間,依舊能夠瞥見一雙猶如秋水般澄澈動人的眼眸,仿佛其中蘊含著無盡的柔情與神秘。
透過那層薄薄的面紗,溫兮可以依稀感受到她那白皙如玉的肌膚,細膩得如同羊脂一般,散發著一種,令人心醉神迷的光澤。
她的容顏嬌柔婉約,恰似一朵初綻的水蓮花,在微風輕拂之下輕輕搖曳,不勝嬌羞之態盡顯無遺。這般國色天香的佳人陪伴在側,使得這一男一女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對從天而降的神仙璧人,讓那幾個剛才注意力還都在風箏上的孩子們投來羨慕喜愛的目光。
“前面就是……”紅衣女子只是冷冷地開口說道,
在這段日子里,溫兮終日在這云中城外的紙鳶村里游逛著。此間,已有數位修仙者和妖類時不時地找上溫兮等人詢問通往云中城的道路。
面對這些陌生來客,溫兮起初還能耐心解答,但隨著前來問路之人越來越多,且個個神色匆匆、行色焦急,她心中不由升起一絲疑惑。畢竟,自己也已許久未曾涉足那座云中城了,
“難道說城中如今正發生著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嗎?不然又如何能吸引這般眾多的外人如潮水般涌來呢?”
想到這里,溫兮原本清冷的面龐上漸漸浮現出一抹凝重之色。正當她沉思之際,那位領頭的白衣男子向她微微頷首,表示感謝后便欲領著身旁的青衣女子繼續趕路。
可就在這時,本欲轉身就走的紅衣少女突然心念一轉,開口說道:
“正巧,我近日正好有事需前往那云中城一趟,不如就讓我為二位帶路吧!”
話音剛剛落下,倆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溫兮身上。
此時的溫兮,與剛才那個冷冰冰的美人相比,判若兩人。溫兮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閃爍著靈動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揚,透露出一絲俏皮和可愛。這樣的轉變實在太過突然,以至于青衣女子有些詫異。
白衣男子先是一愣,下一秒,便就回過神來,但臉上依舊帶著幾分猶豫之色。
他本來想要婉言謝絕溫兮的好意,然而還沒等他開口,站在他身后的那位女子卻搶先一步說道:
“如此甚好!我與師兄二人初來此地,人生地不熟,這四周岔路眾多,我們確實擔心會迷路。
若是姑娘不嫌麻煩,愿意給我二人帶路。我這里還有些許碎銀,可作姑娘您領路的報酬。”
說著,那名青衣女子從懷中掏出一小袋銀子,輕輕地遞到了溫兮面前。
那青衣女子聲音輕柔婉轉,宛如黃鶯出谷一般悅耳動聽。如果溫兮是個男子,恐怕此刻早已聽得如癡如醉、暈頭轉向了吧。好在溫兮身為女子,雖然也對這溫柔細語感到頗為親切,但還是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這真是溫兮見過最講道理的一批尋路人了”
只見溫兮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如春花綻放般的笑容,輕輕地擺動著那雙纖細的玉手,柔聲說道:
“哎呀呀,您過獎啦!這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隨手為之而已。既然二位如此熱情地邀請,那小女子我也就不再推辭,只好聽從二位的安排啦。”
話音剛落,她動作輕柔地接過那沉甸甸的一袋銀子,仿佛那袋子里裝著的并非普通錢財,而是無比珍貴之物一般。
接著,她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入自己寬大的衣袖之中,然后輕盈地轉過身去,邁步向前方走去,并向身后的白衣男子和青衣女子投去一個友好的眼神,示意他們跟隨著自己的步伐一同前行。
走著走著,只聽溫兮朱唇輕啟,聲音清脆動聽地說道:“二位剛才提到,你們并非這云中城之人,難道是特地前來探訪親友嗎?”
“小女子我雖然來自鄉下小村莊,但對于這云中城也還算得上比較了解呢,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或許我能夠助二位一臂之力哦。”
然而,事實上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所在的那個小村子距離這云中城甚是遙遠,而且她本人真正來過這云中城的次數也是寥寥無幾。
畢竟這座城市乃是戰亂剛剛平息之后所新定的王都,各種秩序都還尚未完全建立起來,在某種程度上難免顯得有些混亂不堪、烏煙瘴氣。
就在這時,那位身著一襲白衣的俊朗男子忽然輕聲開口問道:“姑娘生性活潑,不知是以何謀生?”
他的言語雖說不上特別悅耳動聽,但始終面帶微笑,讓人挑不出錯處。
聽到這話,溫兮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起來:“嗯?難道此人覺得我過于喋喋不休、饒舌多話了嗎?”一念及此,她那如遠山般秀麗的眉毛不由自主地輕輕蹙起。
只見溫兮輕啟朱唇,柔聲說道:“公子說笑了,小女子本是來自那云中城的一名微不足道的舞姬而已。我的性子向來寡言少語,平日里并不愛多言。”
“然而,今日得遇二位公子這般風姿綽約、氣質高雅之人,且談吐不凡,令人心生敬仰之情。所以,小女子才忍不住多說了幾句,請公子切莫怪罪。”
說至此處,溫兮微微低下頭來,面露嬌羞之色,仿佛真有幾分失落和難為情。
倘若紅衣少女能夠預見到未來所發生的一切,并且深知這些境況竟然會如同她曾經隨口說出的話語那般準確地應驗,那么此刻的她是否會對自己今日所說過的話感到后悔,
又或者像從前那些磨難一樣,將曾經的言語視為命運的某種預示,并勇敢地接受生活給予她的挑戰與磨難。
然而,無論最終結果如何,那都只是假設罷了。畢竟,人生充滿了無數未知的變數,誰也無法真正預測到未來究竟會怎樣發展。
正是尷尬之際就在此時,只見那位身著一襲青衣的女子,面色平靜地緩緩開口回應道:
“姑娘謬贊,我與師兄不過比旁人運氣要好上一些,這次前來云中城是奉了人皇的召令,來此獻寶,與妖族切磋技藝”
青衣女子說話時語速不快不慢,語調輕柔婉轉,仿佛山間清澈的小溪水一般,潺潺流淌而過,讓人聽在耳中,只覺得格外的舒服愜意。
提到人皇這個名號,溫兮突然間腦海之中靈光一閃,恍然想起了些什么。
原來是人皇,這位人皇可是在前些年突然嶄露頭角的新秀,據傳言所說,此人乃是伏羲族孫子輩的直系后裔,
而且僅僅只用了短短三年左右的時間,便成功地將原本混亂不堪的人妖兩族之間的關系重新梳理評定,并建立起了一套全新的秩序規范來約束雙方。
如此迅速高效地平定局勢,想必這位人皇必定有著屬于自己獨特的過人之處。
關于人皇的種種傳說也是不勝枚舉,有人說他人高馬大、聲如洪鐘,力氣更是大得如同蠻牛一般;
還有人描述他面容猙獰可怖,光是在開戰之前露個面,看上一眼就能嚇得敵軍士兵們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當然啦,這些也都僅僅只是溫兮平日里從別人那里道聽途說來的消息而已,其中究竟有多少真實成分,又摻雜了多少虛假夸大的部分,那就不得而知嘍。
畢竟嘛,但凡有那么一點兒名氣的人物,他們身上的各類花邊新聞那可真是多得數不勝數,而且這種情況無論放到哪個地方,恐怕都不會有太大的差別呢。
“咱們已經談論了這么久,小女子仍然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們兩位呀。”
溫兮試著轉換話題,想要先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只見那位身著白衣的男子微微一笑,說道:“蔽姓令狐,單名一個生字;這位是我的師妹,復姓慕容,閨名云瑤。”聽到這里,溫兮不禁陷入了沉思,心中暗自琢磨著:這兩個姓氏可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姓啊,想來他們的祖上不是王公貴族,便是名門望族吧。
確實也是,如果沒有祖先們的庇護和福澤,在如今這兵荒馬亂、動蕩不安的世道之中,又怎么可能有機會修習那些神奇玄妙的仙術法門呢?想到此處,溫兮趕忙回應道:“那叫我溫兮便好了。”
過了沒多久,太陽漸漸地朝著西邊落下去了,天邊被染成了一片橙紅。此時,只見那令狐生一路緩緩走來,手中仍然緊緊握著那把傘。
溫兮歪著腦袋仔細打量著他和那把傘,心中暗自思忖起來。她靈動的眼眸一轉,突然開口說道:
“看這傘的傘骨排列得如此清晰有致,而且質地堅硬有力,想來肯定不是普通用來遮陽擋雨之物。依小女子之見,這必定是公子您的一件厲害法器吧?”
令狐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姑娘果然聰慧過人,一眼便看出此傘非比尋常。不錯,這傘與我身心相通,渾然一體,實乃先天靈寶。我之所以一直手持著它,就是擔心將其收起會憋悶壞了它。”
溫兮聽聞此言,心中不禁一沉,眉頭微微蹙起。原本還想著若是能將這寶貝收歸己有,那可就太好了。
沒想到這竟然是與令狐生緊密相連、無法分離的先天靈寶,看來自己這個念頭只能就此打消了,實在是有些可惜啊。
想到此處,溫兮不禁嘆了嘆氣
“姑娘是走累了么?”
令狐生察覺到溫兮的神態關切的問到
“是有些,不過沒關系,不過多時便到了”
溫兮迅速調整情緒,微笑著回答道
夕陽溫柔的垂暮,天邊染上了一抹絢爛的顏色,一紅一白一青向著那云中城悠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