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滅掉一戶三十余口，事后還能輕松脫身而去。參與此事的人規模必然不會小，少說也得有數十。

而要真查起來就更簡單了。

頓丘里距離昨日的駐地并不算近，結合出事的時間和進出營寨的士卒記錄其實不難查清。就算進出記錄粗疏，軍營之中，人多眼雜，多加詢問便可。此外，這些人冒險劫財，難道會舍得不把錢財隨身攜帶，反而藏在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嗎？

曹豹之所以推托，并敷衍到了讓桓邵直接察覺出來的程度，其原因便在于此。

——要真查出來了咋整？

曹豹不怕劉和，但卻怕陶謙。

當劉和再度祭出陶謙的大旗時，曹豹猶豫了，他擔心自己真的如劉和所說毀了陶謙的大計，而在劉和的支持下，桓邵憤怒且強硬的態度也說明了這一點。

他也只好讓劉和放手去查，甚至在劉和走后，他還特意吩咐心腹通知下去，不許幫著劉和查案。

然而出乎曹豹的預料，他的心腹才離開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劉和就帶著桓邵去而復返了。

這么快，自然是找到兇手了。

“是笮從事的部眾！自東海一路走來，笮融之部眾皆自成一派，今探查所得參與劫掠的只有四五十人，可若要拿其治罪，其部三百余人未必不會反抗……還請將軍出兵相助！”

實際上，在見曹豹之前，劉和就已經派人去查了。

此事在將官一級的確稱得上保密，起碼屯長級別的都沒聽說有士卒大規模出營。

但放到具體的士卒上，那就處處有破綻了。

比如今日巡邏的士卒就借著到劉和居處取衣服的功夫留下話說，說是昨日起夜時見著好些笮融的部眾趁夜歸來，在火光下似乎有些人的甲胄上還有血。

嗯，他原本的衣服大概就是那時弄濕的。

而笮融的部眾中還有個同人炫耀自己發了筆橫財的呢！

面對擺在面前的種種證據，曹豹只得不情不愿地出兵圍住了笮融所部。

其實曹豹對笮融的印象還挺好的，不僅受他族兄曹宏看重，說話又好聽，還喜歡送他錢財。

不像劉和，寧愿把錢財給那些刁民也不給他。

當笮融面對圍困驚疑不定地來見曹豹時，曹豹第一時間就替笮融摘清了干系：“從事可知，你有御下不嚴之罪？”

對于發生什么事，笮融心中門清，只他沒想到劉和與桓邵竟能說服曹豹來。

原本他都想著帶部眾殺出去了，可聽了曹豹的話他卻意識到事情有了轉機。

當即順著曹豹的話說道：“我一向約束部眾，不使他們作亂，不知他們犯了何罪？還請將軍解惑？其中有沒有什么誤會？”

不等曹豹開口，桓邵就以頓丘里的事質問笮融，并道：“若說你全然不知，誰會信？”

“我當真不知啊，而且此事說不得是有人誣陷！”笮融全力為自己辯解，同時不忘夾帶私貨，“將軍，就算真的有士卒犯下了如此罪行，那自也是由將軍逮捕，或親自審理，或報于使君，豈能由外人插手？”

曹豹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便吩咐道：“先將昨日出營的你部部眾羈押，待本將軍查明真相，再做定奪！”

說完，曹豹掃視了劉和、桓邵、笮融一遍。

桓邵剛要說話，卻被劉和拉了拉衣袖，止住了。出于對此前劉和所做之事的信任，桓邵終究沒有開口。

而曹豹見三人都沒有反對的意思，遂命人去做了。有了笮融的默認，其部眾也沒有反抗。

未久，原本還有嫌疑的笮融卻搖身一變，成為了和曹豹一樣的審判者，與曹豹一起過問著士卒們的證詞。

在他們的詢問之下，一些言之鑿鑿的證詞都變得似是而非起來——“你確定你起夜時所見的是血？”

在曹豹的詢問之后，笮融有一臉和善地引導道：“當時天暗，只有些火光，看不清也是正常的……你若是說錯了，那罪責可就大了！”

年輕的士卒已經穿上了劉和送他的衣服，聽得此問，他下意識地看了一旁的劉和一眼，卻見原本面容嚴肅的劉和沖他點了點頭。

他咬了咬牙，答道：“回將軍，小人確定，那就是血！”

“你確定？”曹豹語氣冷冽。

“夠了！”看到士卒似乎被嚇得發抖，劉和拍案而起，“此案審到這里，事情真相早已一目了然？既然將軍顧念同僚之情，不愿意動手，那我受使君信眾，托付監管軍紀，今日聞此惡行，正該行軍法！”

劉和說罷，早就得了劉和吩咐的黃忠和魏延徑直撲上了不過兩步遠的笮融，輕易地將之拿下，而劉和則拔出了腰間佩劍，宛如殺雞一般抹了笮融的脖子。

而直到此時，除了有人驚慌之下不小心碰翻桌案的聲音外，滿座啞然，曹豹一時竟怔住了，沒反應過來。

“劉彥成，你要造反嗎？”直到笮融的血濺到身上，曹豹才抽出了自己的劍，驚怒地喊道。

“只是為了正軍法罷了。”劉和連劍也不拔，挺身而立，正對著曹豹，“方才查問之際，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笮融仗著將軍之勢篡改證詞，可見其絕不無辜。”

“為避免將軍被小人蒙蔽，壞了陶使君大計，我遂用陶使君予我之權以正軍法……曹將軍若覺得我做錯了，不妨遣使至使君面前以分辨是非？”

這個時候曹豹也冷靜了下來，他見黃忠和魏延在殺了笮融之后就停了手，而在場的其他將官見到劉和此舉后卻并無一人站出來指責劉和……

劉和繼續說道：“想來，曹將軍原本也只是為了讓笮融束手就擒，才如此作為的吧！”

曹豹幾經思慮，有心即刻喚人來將劉和亂刀砍了，可他終究不敢這么做，他既怕現在身邊的黃忠和魏延暴起，又怕未來數百里之外的陶謙治罪。

“沒錯，就是這樣！”曹豹大笑兩聲，還把佩劍收了回去，“不過，我這就要說彥成兩句了，殺笮融不用急于一時嘛，你看這到處都是血……”

“是我年少沖動了，將軍莫怪……”

不知道的，還當他們關系很親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