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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心安

  • 胡思亂寫
  • 一汀秋
  • 4290字
  • 2025-06-14 16:06:43

酒吧里,在燈紅酒綠下,女人穿得極為露骨,露出白花花的胸脯,一雙雙奪命的剪刀腿。經過酒精的催化,女人扭動著曼妙的身姿,男人摟著女人的腰,在舞池里瘋狂舞動,不過倒有些群魔亂舞了。

在這荷爾蒙爆棚到萎靡的場合,愛情就顯得很廉價,可能是一句簡單的搭訕,可能是一瓶劣質的啤酒,晚上便會多一個枕邊人。但這樣的愛情往往都很短暫,短暫到每晚的枕邊人都不一樣,提提褲子不認人的愛情,再次相遇卻能坦然的談笑風生。

我的勇氣并沒有讓我落落大方的走出來,而是讓我輸得一敗涂地,心境徹底絮亂。一個月的時間,我淪為了自己曾最不屑的人,日夜在燕燕鶯鶯中醉死夢生,沉淪在不用負責,不必為其煩憂的愛情里。

無數個夜晚,我踉踉蹌蹌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我深知繼續如此墮落終會讓我掉入深淵,可每當夜幕降臨還是會如昨日一般。無人時的迷茫,悔恨,痛苦的我,重金屬音樂下隨著節奏律動的我,形成了兩個完全不一樣的我。漸漸的這種情況越發顯著,清醒時的我樂看世界,貪酒后的我充滿戾氣,見不得任何好,開始傷害自己。

“誰啊,找死啊”。

大清早我被一盆冷水潑醒,我破口大罵打算比劃比劃拳腳,帶著怒意睜開眼才看清是楊琳柳,她看我的眼神比那盆冷水還要冷,那是第一次見她如此刺骨的眼神。

我支支吾吾的說“你……你怎么來了”。

楊琳柳沒有說話,杵著拐杖咬牙切齒的看著我。

沉默,落針可聞的沉默,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這一個月來我一直騙她在上班,也沒有去她那里,現在看來她多半是知道了真相。她跟以前的我一樣,最討厭那種沉迷酒色,不思進取的人,可想而知她現在是多么的看不起我。

過了很久,楊琳柳把凳子上一堆臟衣服扒拉在地上,她坐在凳子上眼神還是跟剛剛一樣,冰冷的對我說。

“如果不是在酒吧經理朋友圈看到你,了解了你這段時間的花天酒地,我是不是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你過得這么瀟灑”。

沒等我回話,她又接著說。

“哼……不像小時候了嘛,人長大了膽子也大了,睡覺都敢不鎖門了”。

鎖門?我連回家都是幾步一爬,扶著墻迷迷糊糊回來的,沒死在外面能回家都是命大,哪里顧得上鎖門。

“穿好衣服,我在樓下等你,帶你去個地方”。

楊琳柳說完便一瘸一拐的離開了,我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會怕她,可能是從小她就是“大姐頭”,可能是一直揮之不去的陰影。

楊琳柳坐在路邊的石墩上,我就靜靜的站在她身邊,她攔了輛出租車坐在副駕駛,顯然是不想跟我坐一起。她跟司機說了個地址,司機疑惑的看了看她,但也只是提醒系好安全帶,并沒有過多的言語。

那天風很大,路邊的樹被吹得嘩嘩作響,建水城并不大我們很快就出了城,可司機并沒有停車的意思。狂風吹得路上塵土飛揚,我們在一條泥路上走了半個小時,我們來到一個村口,也是路的盡頭。

我不知道楊琳柳要帶我去哪兒,更不知道此時的位置,只是緊緊的跟在她后面。她杵著拐杖在這種路上走得很難受,我一只手提著東西,另一只手想扶著她卻被她一把推開,還很嫌棄的拍了拍我扶過的手臂。

我們走通了村又走了好一會,楊琳柳才在一片廢墟前停下來,對……那只能算是一片廢墟。在我的認知里,窮得四面漏風是小時候住就是的土房,老鼠會挖通墻壁,堵了這邊的洞那邊又被挖通,為了避免整堵墻被挖塌,,總會留幾個洞口讓它們活動,一到冬天風就會從洞口吹進來,吹得人瑟瑟發抖,穿多少衣服蓋多厚的被子都不頂用。

眼前的場景徹底打破了我的認知,在廢墟上蓋著個草屋,四面的墻是用簡陋的竹條圍起來的,定眼一看在狂風中搖搖晃晃,頂上倒是蓋著瓦片能擋雨,至于遮風…………真正的四面漏風。

我本以為這只是下地時用來避雨的,看著綠油油的菜地,想著楊琳柳只可能是帶我來露營,畢竟她剛剛在半路上買了許多吃的。可當我注意到另一邊的炊煙裊裊,屋里時不時傳出的咳嗽聲,我徹底懵逼了,我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想干嘛。

“李叔……在家嗎……我來看你了”。

楊琳柳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后帶著笑,站在幾塊木板訂起來的門口喊了幾聲。

“誰呀,是小楊嗎?快進屋……咳咳……快進屋”。

很快就從屋里傳來一個咳嗽著蒼老的聲音。

楊琳柳拉開門,我跟在后面進屋,屋里除了一張用玉米桿搭的床,一條被子一個睡袋,然后就沒了,真正的家徒四壁。一個看上去七老八十的老人癱坐在地上煮飯,見到楊琳柳熱情的說。

“先坐著……咳咳……先坐著,我去摘點菜”。

老頭說著扭動著身體就要往外爬,楊琳柳連忙拉住說“哎呀,李叔,你就別忙活了,我帶了很多菜,吃不完”。

坐?坐哪兒?這是我當時的疑惑,因為屋里連個凳子都沒有,唯一能坐人的就那堆玉米桿上。楊琳柳很自然的坐下,我費勁找了個還算干凈的地方把東西放好,然后也坐在“床上”,只是剛坐下我就跳起來了。

其實我進門就聞到一股細微的腥臭味了,剛開始以為是離菜地近,是從地里飄來的肥料味。原來是鋪在玉米桿上的被子散發的臭味,再看看正在做飯的老頭,那邋遢的模樣,怪不得一把年紀了還尿床。

我對這個地方厭惡到了臨界點,我感覺每一秒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我快步走到門口準備離開,轉身又看到楊琳柳冰冷的眼神,我敢肯定只要我現在離開,那么我將失去一個朋友。

我又回到屋里,只是離那床遠遠的,不敢靠近半分,在這之前我都不敢想楊琳柳會坐在那樣的地方,并且是那么的淡定從容,就好像她失去了嗅覺,根本聞不到那令人作嘔的臭味。

老頭猜出了我內心的想法與對這里的厭惡,他面露難色對我說“實在不好意思啊,這幾天一直下雨,洗的衣服被子都沒干,是臭了點,小楊……要不你們回去吧”。

楊琳柳白了我一眼,然后起身走到老人跟前笑著說“李叔,我都餓一早上了好吧,飯還沒吃呢,你忍心趕我走吶”。

老頭支支吾吾的說“唉……可……這……唉……”。

楊琳柳難得俏皮的拍著老頭肩膀說“你就先休息休息,今天我就給你露兩手,炒兩個五星大廚都不會的菜”。

老頭只有一個老式的鐵鼎鍋,需要先把飯煮熟,炒就在蓋子里炒。對于這種鍋我跟楊琳柳都不陌生,小時候去地里干活,活比較忙離家又遠,所以都會帶這么個鍋,在地里的草屋住上個幾天。

楊琳柳在灶臺炒菜,老頭離得我遠遠的,他提起褲腿露出只剩一點斷肢的雙腿,講起了他的故事,得知他的年齡與他的滄桑不符,明明才五十出頭的年齡看上去卻如此的蒼老。

姑且隨楊琳柳叫他李叔吧。

李叔在三十出頭時就已經是一個采礦公司老板,雖說不上富甲一方的紳豪,但足以讓絕大多數人塵埃莫及。那時的他意氣風發,隨著公司越做越大,存款越來越多,他那時覺得賺錢是件極為簡單的事。

可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她在一個酒局上認識了一個女人。聽他說那女人其實連漂亮都說不上,可卻是個會勾人魂的狐貍,他被迷得失了分寸亂了手腳。

她開始變得不著家,讓陪他吃苦二十多年的妻子守空房。他從未帶妻子出過HH州,卻帶著那個女人跑遍了東南亞,給她買奢侈品,買一切她想要能買得到的東西,走到哪兒都帶著她。

他開始沉迷于酒色,養了很多小情人,幾乎每到一個城市都會留情,公司也因為疏于打理而走下坡路。后來他已經不滿足于酒色,在女人的忽悠下開始頻繁出境賭博,嘗到甜頭后再難收手。漸漸的從贏小賭變成了輸大賭,心煩意亂的他又染上毒癮,淪為一個癮君子。

他買了公司,但并沒有堅持多久,他又把糟糠之妻和兒子趕出門,低價轉賣了最后的房產,可卻連一個禮拜都沒有就虧空。

人都是這樣,贏了就想贏更多,輸了就想翻本。短短的一生被那個叫“欲望”的家伙控制,總覺得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全世界都于我有愧。

他開始借高利貸,可又輸了,他哪還有錢賠,被人砍了雙腳丟在了邊境。后來他才知道,一切都是那女人做的局,讓他在不到十年的時間變得一無所有。只是他也不明白,為什么最后會留他一命,而不是掏空自己。

后來他回了老家,可有錢時也沒想過會回來,也沒去修個房子,最后落了個房倒屋塌。

他沒辦法只能進城乞討,可都把他當成江湖騙子,幾天下來連一頓飯錢都沒要到。他徹底心灰意冷,準備爬到馬路上讓車撞死,但被楊琳柳救下。

楊琳柳給他租房子,每天做好飯送給他吃,那一年楊琳柳無論刮風下雨都會給他送飯,就像……就像女兒照顧父親。他每天都會拖著身體,翻遍一個又一個垃圾桶,雖說一天撿的瓶子都賣不出幾塊錢,但心里卻很踏實,還能偶爾在朝陽樓下跟人聊聊天,也交了幾個朋友。

只是有天他把所有事都說給了楊琳柳聽,后面的好幾天楊琳柳也沒再來,他心里明白該離開了。后來有天他正準備離開,楊琳柳也來找他,給了他一萬塊錢挑明以后都不會再來。

他又回了老家,用那一萬塊錢蓋了個沒有墻的瓦房,畢竟也就只夠立幾根柱子蓋個頂。至于墻他本來打算用玉米桿,畢竟玉米桿到處都有,可考慮到玉米桿一點就著,他還是用了竹條。

屋前的地里他也種了很多菜,那年種的菜正好長熟,楊琳柳從經常在朝陽樓下棋的大爺那兒打聽,得知了他的去處提著東西來看他,并沒有過多言語,留下一句“來看看死了沒”就走了。

之后每隔一段時間楊琳柳都會來看他,剛開始都很冷漠,放下東西就走了。有一次他問楊琳柳圖個啥,楊琳柳只是輕飄飄的回了兩個字“心安”。

來的次數多了,楊琳柳也不再像起初那般冷漠,漸漸的又回到了剛遇上時那樣,只是無論楊琳柳怎么說他都不愿意回城里了。

他說乞討要不到錢,要不到吃的那幾天,他覺得原來世界是這樣懲罰有錯之人的。后來撿瓶子每天收入不多,但也能買得起幾個饅頭,不至于餓死。

回到真正的家里,蓋起了房子,雖然四面漏風可也有個住的地方,躲在睡袋里可暖和了。知道自己不能與常人相比,他就慢慢耕種,看到地里長出綠茵茵的菜,他哭著哭著就笑了。

在他講的時候,我都忘了屋里那令人作嘔的臭味。我做不到感同身受,也沒有覺得這是一個如何的故事,無非是他講他的我聽我的。故事聽完后,我還是很討厭這個地方,很厭惡這個老頭,并沒有任何的改變。

我強忍著厭惡,抱著不想失去朋友的心態吃完飯,或者說我根本沒吃任何東西,就只是“禮貌”的喝了兩杯帶來的酒。

出村路上,風已經停歇,我提著剛從地里摘的大白菜,楊琳柳問我“知道為什么帶你來這兒嗎”。

我很憤怒的回答“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發誓這是最后一次來這兒”。

楊琳柳突然停下腳步,低喃著說“我不想你變成他這樣”。

她的聲音很小,但我卻聽得很清楚,我知道她把我當朋友,怕我也自暴自棄,最后落不得什么好下場,換做平時我大概會平緩或者開玩笑的胡扯。但可能是剛剛喝了酒的原因,也有可能是那股味道,那個人在腦海里揮之不去,我心里極其煩躁,一股無名怒火攻心,很想朝她發火。

我問她“話說你為他做這些圖個啥,像你一樣是個殘廢,所以同情他?”

這是我第一次揭她的傷,我知道這也是她心里的一道傷,因為她的右腿她肯定被人特殊對待過,可能是被人同情,可能是被人冷嘲熱諷。我本以為她會狠狠的回懟我,然后我再借題發揮,怪她帶我來這種地方。可我失算,她并沒有像設想那樣對我動手或是破口大罵,而是很輕松的笑著回了兩個字。

“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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