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個活人知道死亡的滋味，相信我，知道靈體的存在或者擁有強大的靈力不會有什么改變。

當那些萬中無一的死后依然能擁有自己意識的幸運者再次觀察這個世界，他已經(jīng)不能說自己是活人了。

袁莫睜開眼睛，看到一臉玩味笑容的嚴持和低頭默立的小臨，他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自己幸運。或許應該通過修煉讓自己以靈體的方式繼續(xù)存在？可是他現(xiàn)在不想去思考那么遠的事情，當務之急是讓小臨脫離那個討厭家伙的控制。

只是身體為什么會有如此劇烈的疼痛感？他有點疑惑，低頭查看，卻實實在在看到自己的身體。

“小袁莫，死亡的感覺如何？”嚴持一手托著下巴，欣賞著袁莫變換的表情。

“你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超過我的預期，有趣有趣。”

“你……”連說話都變成很困難的事情。

“噓。”嚴持手指放在唇邊，示意袁莫噤聲。

“愛的人死了，應該有比較強烈的激勵作用吧。”嚴持自言自語，一個響指后，小臨不聲不響倒在地上。

袁莫目眥盡裂，掙扎著想起來，可是身體連移動都做不到。

“這就是力量的差別。”嚴持眼里些悲憫的味道：“只有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保護所愛的人，才能打敗痛恨的人。力量是唯一絕對的存在，你明白嗎？”

嚴持喃喃說著，可惜袁莫并沒有聽見他的話。從小臨倒下的一刻，他的腦海就成為暴風雨中的海面，狂風巨浪席卷著遇見的一切，所有盡成空白。

“嗯？”嚴持左眉一挑，雖然只是隨意下的禁制，但以袁莫現(xiàn)在的力量來看，應該是不可能解開的，可是禁制卻出現(xiàn)松動的跡象。

有點意思。嚴持贊賞的看了看渾身被汗水濕透的袁莫：“其實我倒是挺喜歡小臨，可是沒辦法，試驗總是要有犧牲，不過我現(xiàn)在開始后悔下手太狠，我看她好像有點常人沒有的能力，剛才不應該直接連靈體一起打散，要不然沒準還能用她的靈體煉制一個鬼使玩。”

袁莫手臂青筋暴起，渾身都在微微抖動，同時禁制松動的越來越厲害。

嚴持并不阻止，只是含笑在一旁默默看著，直到禁制徹底碎裂，袁莫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面沉如水的盯著嚴持，雙眼中蘊滿風雷。

破塵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現(xiàn)在他有的只有握緊的雙手。

小臨，稍微等會兒。

他一字一頓地念著繁復的咒語，每一個音符都連接著上古的遺音。嚴持也不禁變了臉色，他想用玉石俱焚的招數(shù)。

“值得嗎？”

袁莫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雙唇不停念動。

“這就是你的回答嗎？”嚴持手中不知何時出現(xiàn)一面純黑的小旗，小旗無風自動，同時袁莫的身體石化般無法自控。

“這就是力量的絕對性，你連同歸于盡的資格都沒有。”嚴持輕嘆了一聲：“不過你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很讓人驚訝了。”他向袁莫靠近：“小臨竟然沒有告訴你我的情況，那我只好做個自我介紹了。”他的臉上有似是似非的惱意。

“我叫嚴持。”

袁莫瞳孔猛地放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袁莫。我不介意繼續(xù)等下去，等到你可以真正成為我的對手。”嚴持伸出手，輕輕用拇指在他額頭點了一下。

腦海中有一道光閃過。他回來了，一定是他。無數(shù)被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同時蘇醒，無數(shù)被刻意收起的疑問也一并浮出，只是為什么神智越發(fā)模糊，就像在無邊的海上飄游，太疲倦了，只想放棄掙扎，一點一點沉入寧靜的水中。

“袁小哥，你醒了。”映入眼簾的是釋一放大的笑臉和光可鑒人的腦袋。

袁莫皺皺眉，思考著是不是再暈過去會比較好，醒來最先看到他實在不是什么值得開心的事。

“小臨呢？”

“真沒良心，我好歹也在旁邊守了你整整一天，你就這么直接無視了，難道不該先感謝一下嗎？”釋一唧唧歪歪，直到看到袁莫眉頭皺成一個川字才回歸正題。

“好啦好啦，不用擔心，小臨好得很，一直在這守著你，剛才好不容易才勸她去吃點東西。”

話音未落，就聽到有東西掉落的聲音，小臨站在門口神色猶豫。她記得自己由于下雨留在嚴持的店里，接著就沒了意識，等到醒來就已經(jīng)在醫(yī)院，雖然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袁莫變成這樣一定同她有關。

袁莫點頭示意她過來。

“我有問題要問你。”

小臨緊張的走過去。

“留在我身邊會有很多危險，甚至常常會面臨生命威脅，或者干脆連靈體都消散。可是，我希望你能回到我身邊，可以嗎？”

真空一樣的寂靜。

釋一抹了一把汗，這家伙為什么把表白都弄得這么嚴肅。

即使面對強過自己數(shù)倍的嚴持都沒有害怕，這一刻，袁莫的聲音里竟帶了一絲顫抖，他渴望得到回答，卻又害怕聽到的會是拒絕。

“回到你身邊？”小臨輕輕搖頭，袁莫的心一下沉到谷底。

“可是我一直都在，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所謂大喜大悲不過如此，心臟清晰有力地跳動著，每一聲都帶著喜悅。

釋一舒了一口氣，偷偷退出去，即使有著锃亮的頭頂，他也沒有當燈泡的愛好。

站在門口偷聽的朱厭被釋一推開的門狠狠撞到頭卻完全沒有生氣。感謝佛祖感謝觀音、感謝耶穌以及圣母瑪利亞，還有元始天尊、濕婆、安拉……感謝所有神的保佑，他終于可以甩掉旁邊這個毛病多多的大包袱啦！

袁莫的身體恢復很快，雖然還留在醫(yī)院觀察，但是基本已經(jīng)沒什么問題。小臨趴在一邊上網(wǎng)，問袁莫想吃什么。

“聽說有家店的魚很好吃，我們去嘗嘗吧。”袁莫語調仍然平靜，蘊含的溫情卻在明顯不過。

“好。”小臨從椅子上跳起來，連電腦都忘了關。

打開的網(wǎng)頁上大大的標題很是顯眼——科學家證明梵高或是色盲？標題下有著經(jīng)過色彩過濾的圖像，不見了激烈顏色的畫作，微妙線條與和諧陰影同樣優(yōu)秀且似曾相識。

小臨關上門。李賢，有一點我從沒說謊，你的作品很好。

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