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知欲熊熊燃燒，洛里安還是忍不住追問：“全忘了？”

“真是個不知死活的小子，與我當初一模一樣。”

拉斐爾苦笑著搖頭，隨后回答第二個問題，“登臨云層之后，我過得并不好，盡管詳細經歷遭到封存，但現在依然體會到那種憋悶與不甘。之后，我趁著某個千載難逢的時機偷跑下界，打算掙脫命運的束縛......”

聽完，洛里安串聯起這一系列事件的經過：

拉斐爾不堪忍受云層之上的傾軋，于是趁著凡間有人舉行召喚儀式，決意偷渡下界，臨行前順走了某件寶物。

然而，他的插隊導致召喚儀式出現紊亂，紫玫瑰結社的十多名成員被爆炸余波震死，外加某個倒霉的大學生。

同時，由于某種玄之又玄的因素，一個異界靈魂被牽引過來，融入倒霉大學生的體內，成為如今的洛里安·索托斯。

之后，洛里安、拉斐爾在停尸房相繼蘇醒，當洛里安逃走后，拉斐爾翻遍證物，始終沒找到自己帶至凡間的寶物，于是懷疑是洛里安拿走了東西。

......

原來如此，這家伙真會搞事，看來往后得離他遠點。

洛里安心中感慨萬分，詢問那件寶物的具體模樣，沒有得到拉斐爾的明確回復，“記不清了，但只要那東西出現在面前，肯定一眼就能認出。”

洛里安氣極反笑，露出幾分譏諷之色，

“所以說，你在找一件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先生，鬼知道那破玩意在什么地方，也許遺留在現場，也許被某個粗心警探帶回了家，也許在紫玫瑰結社手里，纏著我毫無意義。”

“好吧，先不說這些，”拉斐爾轉移話題，“你剛才為何招惹上紫玫瑰結社？”

略去某些信息，洛里安敘述一遍事發經過，表示這群人找到一個自稱薩勒諾的家伙，目前專注于追殺叛徒，奪回寶物。

聽后，拉斐爾面露不屑，“下界以后，我們變得與凡人無異，一切都得從頭開始。這家伙如今頂多位階二，找到我絕非易事。”

對于薩勒諾這個名字，他發自內心感到一絲厭惡與不屑，似乎兩人的恩怨由來已久，凡間——云層之上——凡間，兜兜轉轉，仿佛永遠也甩脫不掉這個冤家。

微風拂面，他遙望著橫跨兩岸的高聳塔橋，橋面亮如白晝，喧囂嘈雜，人流永不停歇，恰如下方同樣奔涌不息的黑水河。

此情此景，拉斐爾不禁聯想起千年前的家鄉，當初父親耗費巨資建設一座石拱橋，為家族贏得許多名聲，后來他競選元老時，還專門提及到此事。

只是千年已過，那座拱橋已然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正如自己的家族——安科洛斯，時至今日，再也無人記得這個曾出過三位執政官、兩位數護民官的煊赫家族。

諷刺的是，反倒是因格維爾、雅蓋、霍斯特這類小門小戶殘存至今，讓人傷感之余不免有些好笑。

“嘿，小子，你還沒介紹自己的情況。”

“我家世代務農，與你們這些名門世家攀不上親戚，叫我杰瑞便好。”洛里安照例說出假名，然后動身告辭。

臨行前，拉斐爾提議定期見面，洛里安思索片刻，給出一個塔橋區的偏僻地址，讓對方在公告板上留言，自己會定期過去查看。

“先生，我只是一個受到波及的倒霉蛋，沒接觸過寶物，也不想摻和偉大存在之間的明爭暗斗，您行行好，讓我消停一段時間。”

甩下這段話，洛里安掏出二百鎊紙鈔，權當做對方出手相助的報酬，隨即揚長而去，返回南岸以后，叫了輛馬車送自己回公司。

......

顛簸搖晃的車廂內，他深陷回憶，離開停尸房之前，自己確實往兜里揣了枚橡子，只是一直把它當做無用擺件，一路攜帶至沃森。

照此看來，這枚橡子有極小概率是來自云層之上的寶物。

“得想個辦法驗證真假，還有，這東西放哪去了？”

對于這個毫無意義的小擺件，他一時半刻回憶不起具體位置，索性倚靠座椅小憩，直到馬車緩緩停靠在路邊。

他遞給車夫一先令，“不用找了，”隨后抬頭望著鯨油公司的辦公樓。

夜深人靜，普通職員早已回家，只剩一個房間仍然亮著燈，毫無疑問，安德森太太還在加班，還有她新收的兩個倒霉助理。

“真是個勤勞忠心的員工，盡管脾氣差了些，也許該給她加點工資？”

砰！

突然，洛里安即將進門之際，一聲槍響劃破夜空，他下意識側滾進入一樓大廳，躲在墻壁后方查看情況。

街對面，路燈柱下站著一個身穿棕色大衣的男人，旁邊堆放著幾個酒瓶，此刻正手忙腳亂裝填子彈，放聲嘶吼：“派崔克！”

刺客？

洛里安低頭看了眼全身，沒發現任何中槍痕跡，索性繼續觀察路面，過了將近一分鐘，刺客仍未裝填完畢，而且不慎把通條掉落在地，像是一頭笨拙的棕熊。

終于，他扔掉燧發手槍，轉而撩開大衣，從腰間摸出一柄砍柴斧，吶喊著沖向洛里安的位置，“派崔克，你這個該死的惡棍！”

可惜為時已晚，卡朗唐帶著幾個保鏢一擁而上，仿佛在玩疊羅漢的戲碼，把刺客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找根繩子捆住他，別讓他死了。”

叮囑手下留活口，卡朗唐跑到老板身邊，發現對方坐躺在地，左手緊緊捂著小腹，低聲說道：“快，讓馬車送我回去。”

“先生，您中槍了？”

意識到這份年薪一百三十鎊的工作即將離自己遠去，卡朗唐急得連嗓音都有些變調，大聲叫來馬車，攙扶著老板坐進去，“先生，就近找家醫院，還是去翡冷翠區？”

“沒這個必要，”

車廂漆黑一片，洛里安恢復平靜，語調冰冷：“我沒中槍，但必須裝出中槍的假象，計劃引出幕后真兇。你趕緊去找菲利克斯，順便叫個醫生過來做做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