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托萊多,兩人沿著小路進發,沿途偶爾碰見四處游蕩的閑散棕人,老海盜不愿和他們發生爭執,總是提前鉆進草叢等候對方離去。
又過了四天,洛里安抵達此行目的地——凱博勒種植園。
這里的土壤呈紅褐色,導致收獲的煙葉更厚,芳香更濃,是世界上最好的煙草出產地,以至于其他地區的煙草往往標著庫拉索的商標以假充次,讓本地的種植園主大為惱火。
“終于到了,”老海盜俯下身子,盯著田壟中的青翠幼苗陷入回憶:
“我年少時的夢想就是移民日落之地,開辦一家煙草種植園,有時外出訪友,有時窩在家里享受女奴的侍奉,嘖嘖,這種日子簡直比皇帝還舒坦。”
“嘿,注意形象,有人過來了。”洛里安拍打干凈身上塵土,摘下淺黃色遮陽帽,朝著三個急速趕來的騎馬監工友善微笑:
“早安,先生們,我叫洛里安,從沃森市前來拜訪亞頓·勞倫斯,據說他正在凱博勒莊園做客。”
“勞倫斯少爺的朋友?”監工們相互看了一眼,將手中的短管獵槍重新背回身后,“請隨我來。對了,最近發生奴隸暴動,您中途沒有遇見他們?”
“四天前在托萊多遭遇了敵軍主力,他們當時正在圍攻小鎮......”
從洛里安口中得知這個重大消息,為首的監工勒令兩名手下讓出馬匹,“二位先生,請上馬,前面的路還很長,我們必須以最快速度返回主宅告知老爺。”
“多謝您體諒我這把老骨頭。”老海盜坦然接過韁繩,騎上馬背后發現洛里安仍然站在原地,“你愣著干嘛?”
“呃,”洛里安尷尬地抓了下后腦勺,“我不會騎馬。”
艸!
四人同時爆出粗口。
......
兩個多小時后,洛里安終于步行抵達莊園主宅,這是一棟由大理石砌成的二層建筑,白色外墻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周圍分布著成片木制房屋,看上去是監工、熬糖技師的住處,再往外則是一排高大棚屋,從門前拴著的獵犬判斷,毫無疑問是奴隸們的監牢。
“眾星拱月,這土皇帝好大的威風。”洛里安如是感慨。
不遠處矗立著五座高大的風車,許多棕人奴隸正用板車往來運輸收割完的甘蔗,趁著雨季尚未到來,把它們初步加工成粗糖,由于近期風聲很緊,隨處可見背負獵槍的騎馬守衛。
“嘿,這個面生的小帥哥是誰?老爺最近有客人嗎?”
話音未落,一個年邁的女性棕人跑出房門,圍繞洛里安上下打量一遍,“氣質文雅,長相也還不錯,是附近哪家莊園的子嗣?”
“老祖母,您誤會了,他是勞倫斯少爺的朋友,來自澤魯,此行不是為了向小姐提親。老爺在哪?他有重要信息需要稟報。”監工趕緊解釋。
“是嗎?外地佬配不上我家的小安娜。”老祖母頓時沒了興致,扭動肥碩的身軀跑回客廳,大著嗓門呼喊老爺的名字,仿佛要掀翻整片屋頂。
......
中午,洛里安受邀參加午宴,用過餐前甜點,凱博勒老爺迫不及待詢問托萊多一戰的詳情,在得知反抗軍死傷慘重,損失僅有的四門火炮后大喜,
“神明保佑,我無憂矣。”大笑過后,他吩咐仆役取來一瓶珍藏多年的波爾多紅酒,慶祝這一重大喜訊,
“非常感謝,年少博學的索托斯先生,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祝您和勞倫斯玩得愉快。”
得知反抗軍大勢已去,凱博勒老爺打算趁著同行們尚未反應過來,大肆收購周邊土地,順便派人進城購買股票、期貨,利用這股來之不易的恐慌情緒狠賺一筆。
穿戴整齊,老爺提著手杖坐進馬車,囑托前來送行的老祖母:“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多留心安娜,她近期總躲在房間不肯見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明白,只要有一口氣在,任何人都別想傷害我的小姑娘。”
送別馬車,老祖母返回餐廳,略帶警惕地盯著正在吃飯的洛里安,隨著小姐年歲漸長,前來獻殷勤的小伙子越來越多,自己必須提高警惕,看住這群不懷好意的下流胚。
“洛里安,你跑來找我干啥?”凱博勒老爺走后,坐在餐桌對面的勞倫斯發出疑問,上學期間兩人的關系很是一般,不值得對方長途跋涉趕來相見,中途還得冒著生命危險穿越戰區,背后必有圖謀。
“說來話長,”
洛里安不著痕跡瞥了眼主座上的凱博勒夫人,決定隱去某些關鍵信息,
“與你們分別后,我前往瑪麗恩市乘船跑路,途中遭遇海難流落荒島。幸運的是,我遇上八位儒雅隨和、樂善好施的紳士,以及那些同樣熱心善良的水手。啊,愿神明對他們的善舉做出回應。”
“咳咳,非常抱歉,夫人,咳,”聽到這句陰陽怪氣的敘述,老海盜差點被魚湯活活嗆死,咳了許久才緩過來。
“......本著知恩圖報的心態,我決定報答這伙好心人。聽說他們準備前往極西群島捕獵星角鯨,于是提議幫忙處理這些充滿惡臭的鯨脂,大家一塊發財。可惜那篇論文的細節有些記不太清,只好跑過來找你幫忙。”
“你說拉瓦錫的那篇論文?這估計有些麻煩,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勞倫斯本能地覺得此事有蹊蹺,但自己漂洋過海,攜帶的錢財所剩無幾,不妨陪洛里安回程走一趟,撈些外快,前提是別誤了自己的“大計劃”。
......
事實證明,莊園生活遠比洛里安想的要枯燥,每日清晨,他總會被老祖母的大嗓門準時叫醒,下樓陪夫人、勞倫斯共進早餐,然后坐在門廊看書,再往后是午餐、看書、下午茶、看書、晚餐、睡覺。
某天,老海盜徹底待不住了。
“索托斯小鬼,這日子沒法過了,到底什么時候能走?”對菲利克斯而言,恪守社交禮儀是項折磨,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頭關在鐵籠子的猛獸,迫不及待想返回屬于自己的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