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鞋清點過、并且串好。確實是三百六十多雙無疑。把之前送禮的錢一起算上，本錢是三塊四一雙。

方明澈跟袁叔要了紙殼子遮在上頭。然后同姑父告別，和宋全一起載回去。

姑父看著他們的背影，還是有些憂慮。

離開倉庫前他瞪了老袁頭一眼，“以后少灌點黃湯！喝多了就口沒遮攔。”

涼鞋載到小偏院，古大爺坐門口望著來路。他在等郵差，聽到鈴鐺聲就忍不住看過來。

見是明澈白天回來了有些驚訝。這不連送水都在大雜院換了個人送么，怎么回來了？

因為宋全現在生意好了，忙不過來。這個活計就讓給大雜院另一個剛回城的男知青了。

如今大碗茶攤生意好，一天要續五次水。這送一天也能進賬五毛錢，一個月十五塊。一趟往返不到二十分鐘，家里活兒也能兼顧。

古大爺道：“你們干啥這時候回來了？”

方明澈道：“阿嫣姑父是供銷社的，介紹我們買了一批滯銷品。剛和宋大哥一起去載回來。”

古大爺跟進來看是什么滯銷品。要是日常用得上的，他也可以照顧一下生意。反正不要票！不要票買東西，省多大事啊！

結果一看是小孩的涼膠鞋，差點笑出來。

“確定是你老婆的親戚、而不是仇人？”

方明澈道：“這您老就不懂了吧。這叫反季購買。”

方明澈招呼宋全，一樣尺碼給點了二十五雙留在車里。這就是一百雙了。

他不是問袁叔要了兩個紙箱子遮蓋么，這會兒就疊成箱子，把底部封起來。

這涼膠鞋藍色的，男女都可以穿。在首都有點土氣，其實在小地方還好。

剩下的都搬進房間放著。

前兩天方明澈找手工藝品合作社的人用鐵絲給擰了鞋架，也帶上了。到時候用來展示，一次可以放二十雙鞋。其余的擱紙箱子里，把紙箱子當個小倉庫用。

然后兩人又趕往廣場上。

路過小飯館，方明澈對崔老板道：“晚上六點，給我整個八菜一湯。八大兩小，十個人。葷菜居多！”

“好勒！”這會兒說了好備菜！

然后方明澈對宋全道：“晚上把嫂子和侄兒叫上，一起吃飯。”

宋全在他招呼老板備菜時就想到了，小方是要答謝。

嘴上還是道：“你這太客氣了吧。街坊鄰里的，搭把手而已。再說你還幫了我們那么大忙。”

“我幫忙的事，回頭讓老王用公款請我，到時候把你喊去當陪客。至于這一頓，是我答謝你們的。咱們各論各！”

“那敢情好，我就不跟你多客氣了。”

到了廣場，方明澈又招呼了老王和兩個經常過來幫忙的后勤晚上吃飯。還有之前陪阿嫣去取錢的那位也喊上了。

老王道：“這怎么好意思啊？大家是互幫互助的。”

“不影響大家互相請吃個飯啊。”方明澈笑道。

老王點頭，“行，回頭我申請一筆經費。”

方明澈點頭，“把宋大哥也叫上。”

老王點頭，這個沒問題。這件事全靠老宋居中聯系。

不過，“你這些涼膠鞋……”賣得掉么？

老王不無擔心的看向正把鞋架子擺出來，又往上頭擺放涼鞋的方明澈。

“事在人為。”

方明澈把用破開的竹竿夾住、綁牢的紙殼子做的招牌插在了鞋架子上。

上頭用毛筆字寫著：反季優惠，不要票！一雙五元、兩雙九元六、三雙十四元、四雙十八元。每人限購四雙。

當老師的，板書肯定是過關的。他問古大爺借的毛筆和墨水。

林嫣也過來看了看，納悶地道：“還要限購？”

“嗯。”

這會兒兩個幫忙的后勤剛接受邀請，很有干活的激情。她從沖茶的第一線走開一小會兒，他們也不至于有意見。

方明澈點頭，“對，限購四雙。”

然后他就吆喝起來了：“買涼膠鞋咯——首都大廠出產，不要票！反季優惠，拿回家放兩三個月，一雙至少優惠一塊錢！供銷社賣五六塊一雙，還要票！”

上午還有最后一波小高潮，他先開個張。

自家大碗茶攤、周圍攤子的人，甚至另外幾個離得有一點遠的老程等人都看了過來。看清他春寒料峭的賣涼膠鞋，好多人都笑了起來。

甚至有人道：“你這是搞笑，吸引顧客注意呢？”

方明澈笑道：“我用得著么？”有手工藝人幫引流，他流量夠夠的。

方明澈又吆喝了一遍。還真有從故宮逛了出來的游客聽到聲音走了過來。

涼膠鞋在供銷社確實要票的，各地的供銷社都要。

這個老板說得沒錯，拿回去放兩三個月就可以穿了。來一趟首都，給孩子們各買一雙涼鞋帶回去。

“喲，還限購？”

方明澈笑道：“小本生意。”

“那還能少點么？”

“不能啊，這都限購了還怎么少？”

這人問過走開了。

方明澈也沒受打擊，繼續吆喝。很快又來了個客人，看過之后買走了三雙。

賣了十四塊，凈賺三塊八。

林嫣看真能賣得掉，安心了。大不了慢慢賣嘛。她回去沖茶了。

陸陸續續就有人來買。而且兩雙的居多，就長短不一的碼子。

如今孩子都多，一般等著大的穿了小的穿。萬一壞了，家長用燒紅的火鉤直接給烙上。黑乎乎的一塊！不好看，但能湊合穿。

但有些孩子他費鞋，他穿一年兩年的，鞋子就不能見人了。

這不要票、而且買得多還便宜些。

有些來出差的，有出差補助可以領。一狠心干脆家里兩三個孩子一人一雙。

讓小的孩子也高興一回，省得念叨自己穿的永遠都是舊的。

又有坐這里喝茶的人，看方明澈真的沒有再少了，也起身準備去買。

正準備開口，第一個來問的、拎個公文包的人回來了，還帶了個同事。

另一人看過后點頭。第一個人直接開口，“給我來四雙。”

方明澈微微一笑，合著找一起出差的同事拼單去了。

剛喝完茶、準備下單的人得到了啟發。是啊，完全可以大家湊一起買四雙嘛。

他和旁邊拼桌喝茶的人小聲嘀咕了幾句，拼了四雙。

方才想看笑話的人，就看著明澈不停的收錢、遞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