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澈道：“古大爺，你是真會畫大餅啊！我就租了你半年房子，你把餅直接畫到半年后了。我跟我老婆都在準備高考，回頭考上哪里我們一家三口就會搬到哪附近。這附近的育紅班，我女兒怎么上？”

“有個保底也好哇。”

方明澈點點頭，“行，有個保底。這誰也不敢說一定能考上。不過，還是那句話，盡力幫我遮掩下身份就成。”

如今也不會走在大街上，就有戴紅袖章的喊你拿戶口簿出來看。一本戶口簿上是一家人啊，又不像后來的身份證人手一份。

還有，就算有懷疑、要查看。也是針對看起來就像盲流的。

而且，如今說實話，也沒前頭抓得那么緊了。不然，能有那么多人在城里黑下來么？

只要別影響市容市貌，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像方明澈父女這樣穿得體體面面、一口標準普通話帶點京腔，還大大方方到天安門廣場擺攤的，還真不會有人一看就懷疑上他。

但不得不防！

當然，古大爺幫他遮掩，也只是面上這樣過去。如果有人較真，真要去派出所查，還是不成的。

但是，派出所你家開的啊？你要查就查？

他只要別太露頭，也惹不來這么有分量的人針對自己。

古大爺滿口答應，“成！”

“還有個事兒，您老在旁邊大雜院幫我介紹一個忠厚、肯賣力氣的大哥。”

古大爺頓時變了臉色，“小子，如今可不行雇傭啊！給你扣個剝削的帽子，你這輩子就完了！你那漂亮老婆肯定就有別的男人要幫你照顧，你女兒也要變成受氣的拖油瓶。”

“我哪敢雇傭人啊？我就跟人買水，兩桶水一毛錢。如今首都為了解決回城知青的工作問題，不是對個體出賣勞力、技能賺錢放寬了么。”

街上已經出現修車的、補鞋的，替人拉蜂窩煤的。不然他也不能那么順利去擺茶攤。

那茶攤過兩天讓阿嫣去街道辦過個明路，就說是她和別的回城知青自主創業。

他今天已經知道哪幾個時間點可能面臨斷水了。讓人用自行車載了送來，也省得他自己費事、費時間的跑。

古大爺點頭，“行，我給你尋摸一個。”

大雜院那邊的人，他還是比較了解的。有刁鉆的，也有忠厚些的。

方明澈回到自己那邊，拿著書的林嫣有些赧然地道：“我還在興奮，看不進書了。”

天啊，兩口子一天賺了18塊！

方明澈笑道：“人家上班一個月干26天，8小時內還能摸摸魚。咱們兩人一個月30天、31天，8小時內能有一點歇么？還要一直態度良好的、在寒風中給人沖茶。你回去記得熱敷胳膊，不然明天抬都抬不起來。”

他不敢讓阿嫣在這里把衣服脫了，露出胳膊熱敷。怕忍不住！

這年頭不像后世，樓下的自助售賣機都能投幣買套套。如今非得拿著結婚證去醫院領取不可。對男女關系，管得那叫一個嚴。

哦，這兩年還好些！

等83年嚴打了，一個流氓罪搞不好就得吃花生米。

林嫣點頭，表示記住了。確實胳膊挺酸的，只是太興奮了，有點忽略。

方明澈繼續道：“阿嫣，77年和78年的高考，那些老三屆的能人還有那十年積攢下來的、高智商的妖孽們，大多都考走了。所以，哪怕高考考題一年比一年難，但今年是我們的機會。”

林嫣點頭，確實是這樣沒錯。

“你有相熟的同學、知青在復讀班么？覷著合適，請來家里吃幾頓飯。咱們才好開口跟人家借資料。”

他倆都沒時間去上復讀班。他是首都的復讀班不會收。人家只收能增加升學率的。他到時候必須回原籍去報名、參加高考。

他預備六月底回去。報名的事兒托給他大哥去辦。如今不用現場照相，代報名也行。

要是還需要人照合一，這年頭也就沒那么多冒名頂替上大學的了。

他到時候直接去首都師范學院蹲守，不會讓哪個干部把錄取通知書給他半道截走的。

至于阿嫣，她看到今天生意那么好，肯定不會自己去上學。讓他一邊帶女兒、一邊做生意、備考。

林嫣想了想，復讀班的熟人，她去尋摸一下。請回家吃飯沒問題，如今最大的問題就是肚子都糊弄不飽。

復讀很費錢的，復讀班一年要花一百多。所以之前她壓根沒考慮過去上復讀班。也是準備借資料。

不過，肯定不好平白跟人開口。請回家吃幾頓好的就很有必要了。

娘家不好操作，父母也沒有閑錢。還要給林懌準備聘禮。對方家里想要三轉一響呢。

但自己家就好辦了。尤其如今能掙錢，可以在黑市買肉。

林嫣直接感受到了掙錢的快樂！

是，擺攤很沒有面子。但擺攤掙錢，有里子啊！

方明澈猶豫了一下，沒有潑她的冷水。

在天安門廣場上擺攤，絕對不會是一件長久的事。

等回頭開始整頓了，肯定要把小攤小販都規劃到附近去。然后形成后世熱鬧的商業街。

到那時候，國營的、集體的肯定是優先把攤位、門面占了。他們個體戶，輪不上的。

不過這幾個月還不會整頓，那就是機會。

真的，再沒有比天安門廣場更適合他擺攤的地方了。

在廣場上，他不用擔心遇上街混子來勒索；甚至不用擔心女兒被人拐走；或者是自己個兒在廣場上玩兒、走丟了。

那么多解放軍站崗呢！

所以他一尋思，才選擇了這個生意。

不過，“阿嫣，我們當下最要緊的還是考大學。做生意，只是為了不坐吃山空。”

林嫣點頭，是這樣沒錯！

明澈總不能一直沒有可以光明正大留下來的戶口。他必須考上大學，才能在首都長久留下。

他考上了，自己不能比翼雙飛、共同進步，夫妻關系也是要出問題的。

而不能坐吃山空，她也深有體會。回來這兩個月，她沒有哪一天像今天一樣踏實。

累點怕啥，有那么多錢進賬。怕只怕想累都不知道該去哪兒流汗。

這兩個月只出不進，心頭真的是慌的。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抓緊時間復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