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道：“可萬一這中間出了什么差錯......”

“那你不是還能回來找我們么？小地方去首都不容易，首都人想來小地方還不容易？快則半年，慢則......沒有慢則。給我半年的時間，我無論如何都要到你身邊去。”

半年還去不了首都，都對不起他重生在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

半年時間以內，他要利用先知的資訊搞到足夠帶女兒去首都生活的錢。

還有，高考的紅利他也要吃到。

他可以去了首都繼續備考。

他是中師生，哪怕這一次也落榜了，他明年、后年還能繼續報考。

79年就是最后一次可以不太計較之前學歷，敞開報名的了。

國家給了三次機會，足夠消化掉之前十年因為取消高考被耽擱的廣大考生。

從80年開始，就必須嚴格要求高中或者高中同等學力的才能報考。

阿嫣這一次如果還考不上，以后就得讀了高中才能再報考。

這也是上一世她最后放棄了高考的緣故。

林嫣終于被說得心動起來，她其實也是想回首都的。

“明澈，我們可以降低些標準，只要是首都的學校都可以、專科也可以！就哪怕中專也行！關鍵是要拿到身份，這樣才可以轉戶口。戶口和糧油關系、子女上學都掛鉤。”

方明澈看說動了她，忙點頭應下，“好，都聽你的。”

就在這個時候，穿著大棉襖，外頭罩著大紅色燈草絨外套的方舒顏從外頭走進來。

她剛才到旁邊劉老師家，跟劉家姐姐玩過家家去了。

夫妻倆就這么一個女兒，自然是寶貝得緊。

顏顏吃的、穿的、用的，比鄉下其他同齡小姑娘是好得多的。

“媽媽——”

林嫣看到女兒，生出濃濃不舍。

方明澈過去把女兒抱起來，看著她道：“阿嫣，最多就分開半年！我能更有奮斗的動力！你覺得，我能舍得你么？我是那號舍己為人的人么？就是你先回去拿個保底的首都戶口。這樣岳父、岳母心頭能踏實些。咱們做晚輩的，也要為老人多想想。”

林嫣想到遠方年紀愈發大了的父母，還有不太靠譜的小弟，終于點點頭，“嗯！”

“那阿嫣，你收拾、收拾行李吧。”

這一次公社也是要集體把這些知青送走，和當年接他們來的時候一樣。

各大隊用拖拉機把人送到公社集合，公社再用大貨車把人送到市里去坐火車。

明天先去辦離婚手續，然后還要趕緊去知青辦報備。

要大隊、公社都蓋了公章，才能走得掉。

到時候相關負責人要拿著遷出戶口的名單清點人數、再統一拿著介紹信去買火車票。

所以，就算阿嫣想把顏顏帶回首都去照顧也不可能。

政策要求是未婚的，那車上就不能有孩子。

離婚離開，都算是鉆空子了。

不然，顏顏個小孩子能吃多少？到了首都，她媽從嘴里怎么也能省一口吃的給她。

顏顏問道：“媽媽要去哪里啊？”

“媽媽要回首都去看姥姥、姥爺。”

“我們不一起去么？”

“回頭等暖和了、等我們顏顏穿上花裙子，爸爸再帶你一起去。”

當晚彼此都有些激動。

于林嫣是即將迎來一段時間不定的別離；對方明澈，就更是久違的親近。

到后來，身體的激動許久不能平息，兩人也久久沒有止戈。

是內側單獨一床被子的顏顏呢喃了一聲‘媽媽’，才把他們驚醒。

孩子沒醒，只是叫一聲。但睡得不是很踏實。

林嫣小聲道：“睡了吧。”

“嗯。”

早起吃過早飯，方明澈打開寫字臺抽屜。拿出兩張獎狀樣式的結婚證，還有一家三口的戶口簿。

他們一家三口戶口掛在學校，也是吃商品糧的，算居民戶口。已經是跳出了農門，在當下是廣大農民羨慕的對象。

林嫣看著兩張結婚證，表情有些復雜。如果可以，她肯定不想把結婚證換成離婚證。

哪怕以后再復婚，也是有污點了。可父親在信中說母親病了......

而且，明澈如果全力以赴，確實比自己更容易考上大學。

方明澈去跟吳校長請假。

吳校長道：“干啥去？”

“離婚。”

吳校長蹙眉道：“知青回城政策一下來，我就有點不祥的預感。不過，你怎么這么好說話？”

畢竟，小方的老婆之前可是兩次參加了高考。第一次因為準備時間不足，（10月通知，12就考）；第二次考得還可以，但因為報考的學校的線更高，沒有走成。這就說明她是一門心思想回城去的啊。

可人家說離，你就答應離了？

如今農民一家使出各種手段留知青的事，不要太多。

那臨上高考考場吃壞了肚子、或者是找不見準考證的都不少。

方明澈道：“校長，我準備要認真備考大學了。”

吳校長蹙眉，“哪那么容易？”

“我下半年一定會去首都。”

吳校長看看方明澈，這是被忽悠瘸了吧？瞧著林老師不是這樣的人啊。

“想清楚了？”

方明澈點頭，“再清楚沒有。”

他辛苦點沒事。

頂多就是考不上，下海做生意。但阿嫣的首都戶口得保住。

上輩子她雖然沒有口出怨言，但心底未必不遺憾的。

到1995年，首都就會有買房落戶的政策。

他這十幾年好好干。到時候趁著便宜買一套房，女兒高考也就占便宜了。

分數線低幾十分，而且首都的教育質量好得多。

那她就能上更好的大學，也許還能避免中年失業。

他們夫妻去公社辦離婚手續的時候，顏顏被托付給了校長老婆照看。

方明澈推著自行車的把手，林嫣跟在他身邊。

“阿嫣，等下肯定要問孩子的撫養以及財產的分割。”

他得做兩手準備啊。考不上大學，那就得多掙錢才能帶著女兒去首都。

父女倆的衣食住行，下半年女兒就該讀育紅班了......

就是考上了大學，也得手頭松動些。聽說大學生的補助一個月才二十多。

想掙第一桶金，也得有本錢。

他們夫妻一共有四百多的積蓄。他想留下三百做本錢。

林嫣道：“那四百都是存的定期，取了按活期計息不劃算。不要取了，我還可以再領一個月的工資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