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娘道：“你這居住條件相當可以了。”

林母在一邊沒吭聲，心頭十分的矛盾。要說起來，林懌還沒沾到他姐姐、姐夫什么光呢。但娘家侄子的生計，似乎也不能不管。自己老爹、老娘咽氣的時候，叮囑過她和妹妹，以后要照應弟弟一家的。

不過，阿嫣這丫頭下鄉回來，變得很有主見。已經不受她擺弄了。罷了，這是她能力范圍外的事，她也做不了主。

林嫣點頭，“是，我也挺滿足了。如今好些人家還幾世同堂擠這么大的空間呢。”

再出去坐下，林嫣繼續坐下洗鋪蓋、床單。得趕太陽啊！這回倒了洗衣粉，放了搓衣板用力搓。就等著舅娘開口把來意說清楚。

林母道：“顏顏呢？”

“隔壁玩兒呢。顏顏——”

她揚聲喊了一聲。顏顏的腦袋很快在半月門兩扇門的縫隙之間出現，“媽媽，喊我做什么？”

林母道：“顏顏，姥姥來了。”

“哦，我這就回來。”她和小姐姐道別，然后繞行回來。

林母教她喊‘舅婆’、‘表叔’。

林嫣舅娘道：“來，吃雞蛋糕，舅婆買給你的。”

“謝謝舅婆。我剛吃過早飯不久，一會兒再吃。”顏顏說完挨在姥姥腿邊站著。雞蛋糕如今對她不是多稀罕的東西了。

舅娘看大姑姐也不給自己搭話，便自己對林嫣道：“阿嫣啊，這整個一大家子你是最能干的。如今大學考上了，還做著生意。你表弟高中畢業，如今不是不好找工作么。要不，讓他去幫你？”

如今讀書是5+2+2，小學五年，初中、高中各兩年。所以朱啟明雖然才十八歲，但已經是第三次參加高考了。他是77年恢復高考那一屆的應屆生。可惜，三次都落榜。

林嫣道：“舅娘，你都還不知道我們家的新生意是什么呢。怎么知道表弟干得下來？”

舅娘道：“對，問大姐，她也說你神神秘秘的。這明天就要開張了，總不至于還保密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我和明澈啊，這次是開了一個廢品收購站。表弟，你來么？”林嫣問朱啟明。

朱啟明這個三代單傳，從小是嬌生慣養大的。而且因為年紀小，完美錯過了上山下鄉。他一聽表姐家開的是廢品收購站，脫口道：“跟那些撿垃圾的打交道啊？”

“對啊，不但要收購他們撿來的廢品。還要親手清理呢。”

朱啟明立即臉現難色。他在家連地都懶得掃的人，讓他去清理收來的垃圾？當下立即道：“媽，我不干這個。”

舅娘的笑臉也垮了下來。聽二姑姐說得花好朵好的，而且之前也是在天安門廣場擺攤。她還以為他們的新生意也拿得出手呢。

不過她還是道：“阿嫣，你看你表弟好歹是高中生。就不能給他個坐辦公室的職位？”

林嫣比了一個三，“一共就三個人，一個騎著三輪車走街串巷、挨家挨戶收廢品。一個負責出門一趟趟的送貨。還有一個就留在廢品站收廢品，清理廢品。沒有多余的崗位！我們還負債呢，養不起閑人。沒有坐辦公室的崗位。哦不，辦公室都沒有。”

舅娘道：“那你這個當姐的就不管了？”

林嫣道：“我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我怎么管？林懌我都沒管。要不舅娘你們先借我2000，讓我把債還了？”

舅娘轉向林母：“大姐，你怎么說？”

林母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是管不到她的了。”

她自己迫于父命、母命，讓兄弟吸血。總不能代代相傳，還讓他們來吸自己女兒的血。

舅娘帶著兒子氣咻咻的走了！

哼，白費了她還花錢稱了雞蛋糕。一直到走出門，都還在罵罵咧咧的。

林嫣熱情地道：“舅娘、表弟，吃了午飯再走嘛——”

嘴上熱情，卻穩穩坐著照舊洗著被單，沒有要起身留客的動靜。總不能讓街坊四鄰聽著她對親戚不熱情，把人給氣走了吧。

其實她從小就不大喜歡舅舅一家。一家子心安理得，占便宜沒夠的！

她媽讓她去下鄉前，承諾每個月給她寄糧票之類的。有一個月斷了沒寄，林嫣就估計她媽又被舅舅、舅娘打了秋風。便給她爸寫信，下一個月就又接上了。

她要是以為是家里情況不好，沒出聲。搞不好她那份‘下鄉補助’就被舅舅一家占去了。她爸被完美瞞過。

顏顏一臉驚訝。這個舅婆怎么一會兒笑、一會兒怒的？說變臉就變臉。

林母道：“既然你也沒辦法，那就這樣吧。”

林嫣笑道：“媽，你好像變了啊。小時候你老是把家里的錢都偷偷拿去貼補舅舅一家。”

舅舅一家又不是過不下去，就是愛占便宜。姥姥、姥爺的一切可都留給他了。

這回估計也是去找了小姨，然后小姨把她這個外甥女的情況說得花好朵好的。把事兒推這邊來了！

她不怕得罪人。這樣的親戚，以后再不往來才好呢。估計舅娘回去，還是得找上小姨。隨意吧！

林母道：“那不是你姥姥、姥爺臨走拉著我的手留了話，說我是大姐。前段時間，你爸把家里錢都收到他手里管著。我肯定就沒錢貼補他們了啊。而且你這里，林懌還沒沾到什么光呢。”

娘家侄兒再親，還能比自己兒子還親啊？而且，雖然比起來，兒子比女兒親。但女兒終歸是自己生的，也比娘家侄兒要親些。再說了，弟弟、弟媳婦如今在自己手里拿不到好處，嘴臉立馬就變了。她也是相當的寒心！

林母說罷這件事，忙又問道：“你和明澈真的是要開廢品站啊？”

“是啊，明天就開張了，我還騙人不成？不是為了拒收表弟編出來的。”

“不是，你們做什么不好，偏要跑去收廢品啊？”

林嫣道：“之前開大碗茶攤你們也是這個態度。廢品回收利用有什么不好的？而且干活兒是請的三個回城知青。”

“那、那不就是剝削？”林母臉色都變了。‘雇傭就是剝削’的觀念還是深入人心的。

林嫣道：“肯定不是啊。難不成舅娘帶啟明上門讓我們剝削他啊？”

“他不一樣，他就是想來混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