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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對不起做不到

秦鴉重新睜開了眼。

“棺材蓋”依舊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乜墼谒^頂,透過玻璃,他能隱約看到民科就站在棺材旁邊,正一臉緊張地往“棺材”里張望。

他似乎是在等秦鴉醒來。

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秦鴉醒了,他連忙沖到操作面板旁,嘗試打開“棺材”。

“嗡——”

一陣低沉的機械運轉(zhuǎn)聲后,秦鴉從“棺材”里爬了出來。

民科立馬湊了過去,結(jié)結(jié)巴巴問:

“怎、怎么樣了,你沒事吧?實驗成、成功沒?你搞清楚當初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沒?”

他一緊張就會結(jié)巴。

秦鴉沒急著回答他。

秦鴉甚至沒看他——秦鴉的視線落在了民科頭頂。

民科沒心思注意這些,民科只在乎真相:

“說話啊,秦鴉,你怎么不說話?”

這時秦鴉終于回過神來。

他收回視線。

“雖然培育倉已經(jīng)空掉了,”他拍拍身旁的儀器,“可跟培育倉連接在一起的這玩意兒居然還真能正常運行。”

民科不由睜大眼:

“你的意思是,你真靠這臺儀器看到了什么?”

“嗯。”秦鴉點頭,“我看到了上一個‘我’看到的東西。”

還沒等民科反應(yīng)過來什么叫“上一個我”,秦鴉就一屁股坐在了“棺材”上,開始給民科講他的所見所聞。

嫩芽,實驗,培育倉里的東西,還有被人為制造出的靈魂……

民科越聽嘴長得越大。

到最后他幾乎都聽傻了,下意識看向秦鴉屁股底下的“棺材”,又轉(zhuǎn)頭看了看培育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秦鴉講完看著民科,問:

“你在生命科學(xué)科室工作,難道就不知道一號實驗室正在進行什么實驗嗎?”

民科聞言神情恍惚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我跟其他研究員不一樣,我才被調(diào)到研究所沒多久,根本就沒資格參與這種級別的實驗,我只是偶爾聽說過類似的傳言……”

他頓了頓,咽了口唾沫:

“傳言,整個切爾諾利研究所都是以生命科學(xué)科室為基礎(chǔ)擴展出來的,而整個生命科學(xué)科室,又是因為某個計劃而被提議建造的。”

“甚至可以這么說——整個切爾諾利研究所的基石,正是那個計劃。”

“給一個未知生物植入人類的意識?”秦鴉接上他的話,“你的意思是整個研究所就是為了這個存在的?”

民科猶豫了:

“或許……我說了,我也是剛被調(diào)到研究所不久,我也不清楚這計劃的詳細情況,咱們倆知道的其實差不多……不對,我還沒你知道的多呢。”

畢竟,秦鴉還得到了上一個“秦鴉”殘留在那口“棺材”里的部分記憶。

秦鴉當然明白民科指的是什么。

所以他并不打算奢求民科給他帶來什么驚喜。

他只是有點好奇民科對那場實驗的看法:

“所以,作為一個學(xué)者,你怎么看那場實驗?你覺得,值得研究所這么大費周章,投入不知道多少資源和人力推進的計劃,它值得嗎?”

民科愣了愣。

“我?我覺得……”

他迅速根據(jù)現(xiàn)有的情報思考了一番,接著做出分析和猜測:

“我猜,當初研究所捕獲的那個生物,或許是什么極具科研價值,或者非常稀有的神話生物,所以研究所才會在它身上投入那么多資源和人力。至于實驗究竟能不能成功,我不敢肯定,因為研究所的計劃在某種意義上已經(jīng)違反了道德公約……”

民科剛說到這兒,秦鴉忽然打斷了他:

“不對,你應(yīng)該知道,實驗已經(jīng)成功了。”

“……”

民科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像臺齒輪卡死的精密機械。

“你在說什么?”他竭力維持著鎮(zhèn)定,“我、我怎么聽不懂?什么叫我應(yīng)該知道實驗成功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那天我請假了,我根本就沒參加……”

秦鴉卻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

秦鴉只是從“棺材”上站了起來,自顧自地問了另一個問題:

“剛剛我在這里面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就這樣把我關(guān)住,再也不放我出來?”

民科連忙搖頭:

“怎么可能?我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我不是第一時間就把你放出來了嗎?”

秦鴉盯著民科的眼睛:

“真的?”

民科不搖頭了,他開始拼命點頭:

“當然!我干嘛騙你?我沒理由要騙你,我……”

秦鴉第二次打斷了他:

“還記得我剛剛給你講的那段記憶里,記憶的主角,上一個‘秦鴉’遭遇的異常嗎?”

民科還張著嘴,似乎有些疑惑。

他不明白秦鴉為什么要提起這個。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因為秦鴉問他:

“那個‘秦鴉’因為和研究所捕獲的生命朝夕相處,身體出現(xiàn)了異變——你還記得他的具體癥狀嗎?”

民科愣了愣,面色陡然變了。

對他的變臉,秦鴉非常滿意。

“發(fā)芽,他發(fā)芽了。”

“不過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出問題了,似乎有什么東西影響了他的認知,直到他被注入到那個生命體內(nèi)之前,他都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

“你呢?”

秦鴉看著民科,輕聲問,:

“不會直到現(xiàn)在,你都還以為自己是個正常人吧?”

民科臉徹底扭曲了。

他下意識抬起手,往頭上摸。

可他什么都沒摸著。

即便如此,他也沒辦法安心下來。

他六神無主。

“鏡子……對!鏡子!”

民科突然想到什么,便行動起來,像只受了驚的耗子,他在核心實驗室中穿梭,試圖尋找一處能夠照出他樣子的鏡面。

很快,他找到了。

在“棺材”上。

借助“棺材”表面的玻璃,他急切地想看自己頭頂有沒有長出上個“秦鴉”同款的嫩芽。

答案似乎是沒有。

他沒看到。

于是他松了口氣。

之后,他好像終于識破了秦鴉的計策,又驚又怒地拉開了和秦鴉的距離:

“不對!你在詐我!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從一開始。”秦鴉微笑。

“一開始?”民科想不明白秦鴉究竟是從哪兒看出了破綻。

秦鴉點了點頭,一臉無辜地說:

“可能是我心眼太多了吧,反正,身處這樣一個‘秦鴉呃世界’里,我實在是不敢相信任何人,就算是向我許諾能給我自由的也一樣。”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沒信任過你。”

手拿鐵錘的人,看什么都像釘子。

秦鴉不是只針對民科一個人,他公正平等地懷疑研究所的每個人。

甚至包括他自己。

民科不說話了。

他咬緊了牙。

他知道不管秦鴉有沒有猜到他的使命,他都已經(jīng)暴露了,然后呢?

他粗略估計了下他和秦鴉的戰(zhàn)斗力差距——即便秦鴉看起來一副大病初愈的瘦弱模樣,他也沒可能打過秦鴉——這下,他需要考慮的選擇就只剩下兩種了。

負隅頑抗,或者“棄暗投明”。

如今他站在岔路口,不知道該往何處前行。

見他猶豫不決,好心人秦鴉站了出來,推了他一把,幫他做出了決定——

當著民科的面,秦鴉抬起手,扯開繃帶,把右眼從眼眶里取了出來。

骨碌骨碌。

眼珠在秦鴉攤開的手掌心里滾動。

民科似乎被這詭異的景象嚇得呆住了,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死死盯住那顆眼珠。

隨著他的注視,眼珠上浮現(xiàn)出了他的微小倒影。

那倒影與“棺材”上映出的全然不同。

民科甚至有種錯覺——

其實并不是他在盯著那顆眼珠看,而是他在借助那顆眼珠端詳自己。

他看到自己不知不覺間已變得如同骷髏般枯瘦,他看到有翠綠的枝條從他頭頂生發(fā),如同長發(fā)般垂落下來,綴滿葉片,他看到枝葉間點綴著無數(shù)密密麻麻的花苞,幾乎比葉片還密集。

他看到,某根枝條上,最根部的那顆花苞已然靜謐無聲地綻開。

這是倒下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緊接著,第二塊、第三塊……一顆又一顆花苞悄然綻開,從他頭上到腳下,不放過任何一塊肌膚。

偏偏花開的速度很慢,擴散的速度亦然,就像用鈍刀子殺人,民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變成花架,不聽使喚,喪失所有感知。

他明白,再這樣下去,此刻聚集在核心實驗室里的那些研究員——那些精神病的現(xiàn)狀恐怕就是他的將來,他的結(jié)局。

他會真的瘋掉,他會變成花肥。

于是,他怯懦了。

求生的欲望戰(zhàn)勝了一切,他的理智在目睹真實世界的瞬間崩潰。

“別、別讓花繼續(xù)開下去了!我認罪!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求你了,放過我!我還……還不想死!”

雙膝一軟,他對著秦鴉跪了下來。

然后,無需秦鴉提問,他就把他知道的都一股腦說了出來:

“是神啟!是……在被調(diào)派到研究所之前,我信仰的神明給予了我神啟!是祂要求我?guī)愕竭@里!”

“祂還告訴我,你是切爾諾利研究所的試驗品,你已經(jīng)不能算是人類!我的任務(wù)就是帶你發(fā)現(xiàn)真相!讓你意識到研究所在欺騙你!”

“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我已經(jīng)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了,求求你,秦鴉,看在我一路上這么幫你的份上,你就放過我吧,我還……”

他情真意切,幾乎要涕泗橫流。

秦鴉沒說話。

一直低著頭,不敢看秦鴉的民科想要知道秦鴉究竟愿不愿意放過他。

他竭力想向秦鴉證明自己沒撒謊,于是他猛地抬起頭,急迫而慌張地看向秦鴉的眼睛。

可這次,他看到的不再是那個時常微笑著,略顯瘦弱的清秀年輕人了。

他看到的是花。

組成了人形輪廓的花。

每朵花花蕊中都生長著紫羅蘭色的眼珠,濃密漆黑的大團頭發(fā)取代了花莖,糾纏著將它們?nèi)即?lián)在了一起。

在名為秦鴉的花人的臉上,裂開了一條縫隙,縫隙的兩頭詭異地翹起,看起來像是在微笑。

伴隨著微笑,無數(shù)眼珠直勾勾地盯著民科。

民科忽然顫抖起來。

他的喉結(jié)不停滾動,他的眼睛睜大到眼角幾乎要裂開,他的聲帶振動似乎是想求饒,又更像是在向他信仰的神明,他的主求救。

“嗬……嗬……”

他發(fā)出破碎沉重的喘息聲。

他拼命催動渾身因恐懼而痙攣的肌肉,轉(zhuǎn)過身,手腳并用地想要遠離秦鴉。

他要逃。

他要離開這里。

他身后的花人似乎對此無動于衷,絲毫不打算阻止他。

于是民科越跑越快,他撞開攔路的研究員,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沖向核心實驗室的出口——

然后,他突兀停在了那里。

因為他身上的花終于從每根枝條的根部開到了末端。

他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終于開滿了花。

……

妄圖逃離群體的研究員自覺回歸了隊伍。

就像所有研究員一樣,他安定下來,站在了距離秦鴉頗近的地方。

透過生化防護服的觀察窗,秦鴉凝視著這位曾試圖離隊的隊員。

他已經(jīng)徹底被轉(zhuǎn)化成了花人。

只有模糊的,矮小而干瘦的輪廓能叫人勉強辨認出他的身份,他失去了臉,也失去了聲音甚至是靈魂。

或許等今晚過去,在明晚,一號實驗室這劇場重新開幕時,他會和他的同胞一起作為演員登臺,而不再會和之前一樣,獨自躺在宿舍的床上呼呼大睡。

秦鴉忽然嘆了口氣。

“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你信仰的那位神明又究竟有什么目的——可你確實罪不至死。”

“但沒辦法,”他又抬起手,把手心里的眼珠重新塞回到了右眼眼眶里,“至少到現(xiàn)在為止,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救你。”

這樣解釋完,不管民科究竟是聽到?jīng)]聽到,秦鴉都轉(zhuǎn)過了頭。

他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身旁的培育倉上。

透過培育倉的觀察窗,他依舊能夠看到里面那些仍保持著新鮮的,堆了一層又一層,看起來簡直被編織成了個鳥窩的花。

他知道,在三個月前,那場科研事故還沒發(fā)生的時候,這里面裝著研究所捕獲到的那個特殊生命。

而在科研事故發(fā)生后,那個特殊生命被人從培育倉里面放了出來。

也正在此時,他來到了這個世界。

他——就是研究所捕獲到的特殊生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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