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薛騰整理完了最后一個方案的匯報材料,抬起頭一看,安靜的辦公室里空無一人,他疲倦地看了看時間,機械地打開身后的行軍床,倒頭就睡。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入辦公室時,他被進入辦公室的呂家傲驚醒。
“昨晚上又爆肝了?”呂家傲打包了一些早餐,放到薛騰桌上。
薛騰慵懶地摸了摸眼鏡,從行軍床上爬起來,拿起呂家傲遞過來的豆?jié){猛喝了一口。
“老呂,我最近老是頭暈,昨天去醫(yī)院查了下,醫(yī)生竟然說我血壓高。”
呂家傲看了看瘦削的薛騰,不可思議地搖搖頭:“阿騰啊,咱們去創(chuàng)業(yè)吧。”
薛騰無精打采地苦笑一下:“創(chuàng)業(yè)?拿啥創(chuàng)?我,一個設計狗,除了設計啥也不會,你,一個炮兵王,出了泡妞啥也不會。”
“唉,你看你,別這么喪啦。”
“要我說,你就是空有一身的本事,卻沒用對地方,你學學人家林梓,對自己人生的方向定位多么清晰。”
呂家傲忽然臉色一變,嚴肅起來:“阿騰,咱們可是林梓的好朋友,他是什么樣的人你不清楚嗎?你可別跟別人一樣胡說八道啊。”
薛騰做了個掌嘴的動作:“得,算我嘴欠。”
然后,兩人都輕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呂家傲把早餐推到薛騰面前:“趁熱吃吧,都快涼了。”
“我先去廁所放個水。”
辦公室的人漸漸多起來,薛騰簡單梳洗后,一邊吃早餐,一邊把準備好的匯報材料發(fā)給剛剛升任分部總工的項目負責人高文遠。
但他的早餐還沒吃完,高文遠就找了過來,薛騰一看到他這個樣子,心里便有了不詳的預感,不是因為匯報材料有問題,而且又有其他任務了。
“騰哥!”比薛騰大十幾歲的高文遠老遠就殷情地喊著他的名字,“騰哥,材料我剛看了,寫得很棒,不愧是我騰哥,嗯……是這樣,騰哥,我知道你最近啊很辛苦,但是呢彪總對咱們的通江大橋那六個方案啊做了個對比,最后呢,還是覺得你第一個方案比較靠譜,你呢,把那個方案的圖紙啊再替換回來,好吧。”
薛騰聽到這番話,頭都大了,但他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然后高文遠繼續(xù)說:“還有就是忠元那個特大橋,還得出個比較方案。”
“忠元特大橋?”薛騰有氣無力地說,“那個橋不都評審過了嗎?”
“唉,但是業(yè)主還是覺得造價太高,想讓我們做一個更省錢的比較方案對比一下,你抽時間和路線組那邊對接一下,給他研究研究,搞個新的總體方案出來。”
但是,薛騰這一次遲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答應的話卡在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來。
高文遠見他這樣,疑惑地追問:“騰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薛騰摸了摸腦門,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他抬起頭來看著高文遠,一字一句地說:“我又不是項目負責人,你天天讓我研究總體方案,這合適嗎?”
高文遠吃驚地看著薛騰,半天才說:“薛騰,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薛騰索性釋然地站起來,嚴肅地說:“高總,我沒什么意思,這個項目我只是個搞橋的專業(yè)負責人,專業(yè)負責人的話只負責專業(yè)問題,并沒有定總體方案的權利,但你一直以來老讓我做這些越級的事情,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小薛,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我可是一直很看好你,才給你這么多機會鍛煉的啊,你知道嗎?”
薛騰冷笑一下:“哼,得了吧,誰不知道你是個甩手掌柜,你這哪是鍛煉我,你練我還差不多呢。”
“你!你說什么?”高文遠氣得滿臉通紅。
薛騰索性也毫不留情地敞開了心扉:“高總,你要真想鍛煉我,干嘛不把項目負責人給我做呢?合著我天天給你賣命做方案,然后你拿著我的成果在業(yè)主面前出盡風頭,完了我工資還不漲一分,你說我圖個啥?”
“薛騰,沒想到做點工作你就這么斤斤計較,真是毫無格局,我看錯你了。”高文遠也激動起來,指著薛騰說話,手指快要戳到薛騰的鼻子。
薛騰不耐煩地推開他的手:“干哈?別指指點點的啊!”
呂家傲見勢不妙,趕緊沖了出來,橫亙在倆人之間。
他先給薛騰使了個眼色,薛騰這才氣鼓鼓地坐回了座位了。
然后他轉身對高文遠說:“高總,薛騰呢今天身體確實不太好,昨天醫(yī)生告訴他不能再加班啦,您看看,這么瘦的人竟然有血壓高,你能想象嗎?”
高文遠聽到這些,忽然口風一轉:“哎呀,你看看,騰哥,這就是你的不對啦,身體不舒服為啥不早說?”
薛騰歪著腦袋不答話,呂家傲忙說:“高總,你也知道,薛騰吶是個認真負責的好同志,他一直這樣扛著不也是怕影響工作嘛。”
“我明白啦,薛騰啊,是我誤會你了,我給你道歉,啊,不過你身體有問題要隨時給我說,這樣我也好重新安排人嘛,我高文遠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
薛騰終于看了高文遠一眼,算是接受了道歉,呂家傲也趕緊發(fā)揮和事佬的余熱:“這就對了嘛,都是自己人,沒必要搞得那么僵啦,來,握個手。”
然后高文遠主動伸出手,薛騰勉強與他握了握。
高文遠眉開眼笑,說道:“騰哥,你看看,人家傲哥多大度,向人家學學,哎呀,傲哥,不錯,啊,我很欣賞你。”
呂家傲也陪笑道:“哎,學什么習,我得向薛騰學習才是,高總啊,薛騰最近真的是太累了,你趕緊想辦法給他減減負才是呀。”
高文遠點點頭,眼珠子一轉,嘆氣道:唉,現在大家都忙,也騰不出人手啊,傲哥,要不你來接手?”
呂家傲一聽,當場炸裂,連忙擺手:“高總你說笑哦,我哪接得了手哦,這個事情恐怕還是得你親自上陣才行吶。”
“哎,有什么不會的薛騰可以指導你嘛,再不行你隨時來問我。”
呂家傲還想反抗,高文遠繼續(xù)說:“小呂,鍛煉的機會可不多哦,要好好把握啊,這樣,別的你們可以先不管,把忠元這個方案拿出來就好,騰哥,你一會兒給傲哥先講一講,把資料發(fā)給他。”
薛騰聽到高文遠這番話氣得兩眼通紅,呂家傲一看,今天自己要是不接受,薛騰必定是沒活路了,于是他一把按住躍躍欲試的薛騰搶著說:“行,高總,你說了算,難得高總對我這么器重,我一定不負厚望。”
“好!傲哥,我看好你哦,加油!”高文遠喜笑顏開,拍拍呂家傲的肩,滿意地離開了。
高文遠離開后薛騰不解地看著呂家傲,調侃說:“這下好咯,呂大工程師,來吧,該你表演了。”
呂家傲委屈地看著他:“阿騰,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所以你這是何必呢?”
“我也想嘗一嘗升官的滋味咯。”
“凈扯淡。”
“好啦好啦,阿騰,你冷靜點,你和他這樣懟只有你吃虧的分,你想過沒有?”
薛騰一臉不屑地說:“吃什么虧?當初你不也對我說過要反抗嗎?”
“要反抗是沒錯,但是你這種方式反抗的話只會讓他做實你消極怠工和不尊重領導的形象,到那個時候,你不但在這里混不下去,去了別的單位更混不下去,別人一打聽,哦,那個薛騰原來是因為這種工作態(tài)度和上司產生矛盾才跳槽的,你想想,其他公司領導會怎么對待你?”
聽完呂家傲這番話,薛騰似乎冷靜了一些,他沉吟片刻后說:“那個方案你有信心嗎?要不我先幫你研究下吧。”
呂家傲爽朗地一揮手:“不用,你就看我怎么對付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