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落在河面上，激起密密麻麻的波紋。

木筏不正常地晃動著。

楚夜離手里捏了一把汗，他知道，龍王就在木筏下面。

要是龍王掀翻了木筏，他就得在水里跟龍王打，而他能依靠的只有一把銅錢劍。

我能贏嗎？

楚夜離在心里問自己。

但他沒有答案。

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活一秒是一秒。

“丫丫。”

“你那里危險，到我這里來。”

楚夜離不等丫丫回答，伸手攥住丫丫的衣裳，把丫丫拖到木筏中間。

丫丫默不作聲，毫無反應。

楚夜離輕嘆一聲，他雖然覺得丫丫生機渺茫，但眼睜睜地看著龍王吃掉這個小女孩，他又于心不忍。

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了。

等龍王露頭，他就顧不上丫丫了。

丫丫是死是活，全看天意。

咚！

木筏猛地晃動了一下。

楚夜離早有防備，他壓低重心，身體隨著木筏晃動，勉強站穩，沒有落水。

簌簌簌——

一顆巨大的頭顱浮出水面。

河水順著它黑而滑的鱗片淌下，勾勒出一張猙獰的面孔。

燈籠大小的豎瞳里倒映著木筏上的兩個孩子。

楚夜離與它對視，不禁咽了口唾沫。

好大一條蛇！

他手里的銅錢劍就像玩具似的。

“嘶——”黑蛇吐著猩紅的信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楚夜離手中的銅錢劍，它似乎認出了這把劍，吐信的頻率明顯加快。

楚夜離深呼吸。

生死看淡，該干就干！

拼了！

“嘶——”黑蛇從水里挺起數米，居高臨下地看著楚夜離，仿佛立在水面上的蛇頭神祇。

岸邊傳來一陣嘩聲。

“是龍王啊！”村長望著黑蛇，激動得熱淚盈眶。

楚夜離沒有理會岸上的人。

他聚精會神地盯著黑蛇，發現黑蛇的左眼始終瞇成一條縫。

左眼瞎了？

就在這時，黑蛇向后弓身。

楚夜離心中警鐘大作，下一秒，黑蛇彈射似的伸長脖子，咬向他的身體！

楚夜離急忙向右跳躍。

黑蛇沒有咬到楚夜離，但咬到了木筏。

它扯著木筏瘋狂甩動。

楚夜離站立不穩，看到黑蛇的瞎眼對著自己，心一橫，干脆跳向黑蛇的頭顱。

也不知怎么回事，這一刻，他的內心無比冷靜。

他攥緊銅錢劍，刺向黑蛇的右眼。

黑蛇的左眼已經瞎了，如果他能刺瞎黑蛇的右眼，黑蛇就會徹底變成一個瞎子。

而他此時正在黑蛇的視野盲區里！

時間仿佛變慢了。

楚夜離的天賦是破繭重生，他沒有瞬移、念動力、操縱火球之類花里胡哨的能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就是個普通人。

充其量算是膽大心細。

他不知道眼前這條成精的大水蟒會不會法術。

如果黑蛇掌握著什么護身法術，蛇霸之氣一開，直接把他震飛到幾十米開外，他就死定了。

但他顧不得思考這些。

奮力一搏！

人事已盡，但聽天命！

當楚夜離從視野盲區跳出的時候，黑蛇眼里浮起一抹人性化的驚愕。

它迅速合上眼皮。

細密的黑鱗垂下，遮住了碩大的豎瞳。

楚夜離雙手握劍。

銅錢劍的邊緣亮起金光，凝聚出一層半透明的劍鋒，視鱗片如無物，輕易刺入黑蛇的眼眶，仿佛熱刀切黃油。

“嘶！”黑蛇慘叫一聲，仿佛車胎漏氣。

這一刻，它清晰地回憶起二十年前的遭遇。

該死的道士！擋不住的劍！

它用力甩頭。

沉重的頭顱仿佛攻城的錘頭，重重砸在楚夜離胸口，楚夜離如遭雷擊，身體墜入冰涼的河水。

黑蛇仰頭長嘶，它的眼眶淌著血，世界一片漆黑。

它同時失去了兩只眼睛！

黑蛇暴怒，它搖動尾巴，精準地把楚夜離從河水里抽到半空中。

楚夜離飛在天上，毫無抵抗之力。

烏云下，黑蛇狂舞。

它張開血盆大口，咬向楚夜離。

楚夜離揮動銅錢劍，但在黑蛇寬大的蛇吻之下，他的動作可笑而徒勞。

黑蛇一口咬住楚夜離，嚼了兩下，隨后吞入腹中。

剎那間，萬籟俱寂。

黑蛇仰天長嘶，頭顱兩側的肉膜張開到極限，仿佛一個象征死亡的符號。

......

看到這一幕，鏡廊里，不少人露出失望的神情。

胖子聳了下肩，輕嘆一聲：“沒意外，果然失敗了，祈平安繼續坐穩新人殺手的寶座。”

旁邊的女人也嘆了口氣：“這個新人已經做得很好了，躲過了所有的陷阱，還敢打敢拼，刺瞎了龍王僅有的一只好眼，但祈平安這個鏡子對新人太不友好了！”

“鏡子本身提供的幫助太小。”

“道士那把銅錢劍太短，跟樂高玩具似的，要是有個三米長，再加個如意伸縮的功能，砍龍王就跟玩一樣。”

胖子深以為然，他附和道：“新人既沒有技能卡，也沒有道具，要過祈平安，非得有個碉堡了的天賦才行。”

他頓了一下，又說道：“說起來，好像沒見到這個新人使用天賦，他的天賦可能是被動型的，全局都沒有觸發。”

這時，有人出聲：“新人死了，鏡子怎么還亮著，而且龍王好像不太對勁？”

胖子和女人愣了一下。

鏡子里，黑蛇在水面上劇烈抽搐，好似發了什么病。

“誒！”胖子眼前一亮。

他喃喃道：“龍王把新人吞肚子里了，新人手里還有銅錢劍，要是從內部把龍王剖開，說不定能成功破鏡啊！”

眾人屏氣凝神地盯著鏡子。

只見黑蛇的動作由大到小，慢慢的，竟飄在水上翻了肚皮。

“死了！龍王死了！”

胖子驚呼一聲：“新人把龍王殺了，祈平安要破了？”

就在這時，鏡子里的景象定格了。

死寂的灰色從鏡子邊緣向內部蔓延，仿佛一層積塵，覆蓋了整面鏡子。

這是鏡域行者身死的標志。

胖子的表情凝固了。

他皺起眉毛，面露惋惜：“龍王已經死了，那個新人如果再堅持一會兒，熬到任務時間結束，就能回歸鏡域了。”

“可惜同歸于盡了，就差一點！”

眾人唏噓著散開。

每時每刻都有鏡域行者死在鏡子里，一個籍籍無名的新人實在無足輕重。

很快，祈平安變得無人問津。

死氣沉沉的灰色下，黑蛇翻著肚皮，它瞪著淌血的眸子，眼里充滿恐懼與不甘。

一個由銅錢組成的劍尖剛好穿過它的肚皮，閃爍著熠熠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