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玠的遭遇并不復(fù)雜,簡單來說就是偶得一寶,然后被上官覬覦,繼而被陷,跟后來林沖遭遇的基本上是一個套路。
吳玠被套路的起因是一匹馬,林沖被套路···呃!起因好像也是一匹“馬”。
在西軍之中,這種整人的套路非常流行,且看似操作簡單,往往也頗具奇效,但對軍心士氣的傷害卻非常大。
當(dāng)初童貫初來西北,就是靠著這一套路收攬了軍權(quán)。
當(dāng)然,童貫這個人卻還有些分寸,且出發(fā)點也是好的,但那些桀驁不馴的大將肯服軟,他便就既往不咎,故而能勉強收攬的軍心士氣。
只是西軍中多有上行下效者,卻不知適可而止的道理,再加上許多其他因素的影響,直讓這支曾經(jīng)頗有潛力的戰(zhàn)略機動軍團逐漸蛻化為了半割據(jù)化的地方軍閥集團。
魯達(dá)等一眼就能看透吳玠遭劫的問題所在,但是解決起來卻有些棘手。
首先是引發(fā)事件的誘因,那匹小馬駒肯定是保不住,而且也不用保了。
據(jù)吳璘言,自吳玠被關(guān)押后,那匹小馬駒就離奇的消失了。
而這也是曲大非得要發(fā)配吳玠的緣由,人已經(jīng)得罪了,卻馬駒沒到手,怎能就此虎頭蛇尾呢。
想要在規(guī)則之內(nèi)解救吳玠,魯達(dá)幾人還真沒有太好的辦法。
想來想去,魯達(dá)卻也只想到一個去處。
他忿然道:“灑家這便去見小種相公,懇求他老人家出手周全,救晉卿一救。”
吳璘卻待拜謝,有一人卻道:“哥哥去小種處求救,只恐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虧那曲大不識珍寶,若知曉了馬駒來歷,說不得必先殺吳晉卿矣?!?
眾人驚視之,卻乃陳通也。
李孝忠思慮最捷,卻問道:“賢弟發(fā)此言,必有所得也。愿聞其詳!”
陳通道:“我聞吳璘兄弟所言那駒兒形貌,卻與一異獸頗為神似,如我所猜不錯,其必是摶象無疑。”
或有人問道:“摶象是甚物什?”
陳通道:“大荒經(jīng)有云: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其狀馬身而獅面,虎文而鳥翼,徇于四海。英招生子孫,曰雪猱、伏貍、白澤、摶象等,皆神獸焉。
摶象善奔走,力能搏神象,嗜食象鼻,其性忠貞,唯專侍一人。吳晉卿不死,別人絕無獲摶象臣服之可能!故曲大若知那摶象來歷,必先殺吳晉卿也!”
眾人聽得,卻都面色大變。
李孝忠寬慰道:“摶象之說,我等多不曾聽聞,或許那曲大亦不知也!”
陳通故作憂慮道:“這可說不好,那曲大歷來自詡滿腹經(jīng)綸,誰也無法確信他不曾讀過些山經(jīng)野典,異人手記,內(nèi)中或有摶象之記載。唯幸那摶象尚且幼小,不曾顯露些神異,故曲大一時認(rèn)不出,但時日一長必出變故?!?
說到這里,陳通亦不再賣關(guān)子,卻道:“當(dāng)下我等需得作兩手準(zhǔn)備。魯達(dá)哥哥,你且去見小種相公,央請其為吳晉卿的罪責(zé)進行周全,能脫罪就脫罪,便不能脫罪,亦須爭得些寬恕。同時我等須連夜趕往鐵原寨,不惜一切代價救吳玠兄弟脫離險境,以免其為曲大暗害?!?
史進最是藏不住心思,卻問道:“以賢弟之意,可是要去鐵原寨劫囚?”
陳通決然道:“若事不可挽,劫囚亦無不可!”
吳璘卻急道:“這如何使得!若行得此逆行,恐俺兄長背負(fù)之污名再難洗脫!”
陳通喝道:“其人若死,便落個好名聲又有何用!只要人還活著,一切皆有可能!”
李孝忠道:“不錯!只要吳玠兄弟還活著,便受些污濁又有何妨。若有一日官家大赦天下,其未必不能翻身再起!”
陳通則目視吳璘,喝道:“吳兄弟,你是想要些虛名,還是希望你哥哥活著,此般種種,唯爾捫心自擇也!”
吳璘到底親貼哥哥多些,卻道:“哥哥一言驚醒俺!俺只要兄長活著,但些虛名,不沾也罷!”
眾人商議些,便定了計。
當(dāng)下分作兩撥,一撥由魯達(dá)、史進留在渭州城,往見小種經(jīng)略相公,請他關(guān)說周全吳玠。
另一撥則由剩下人等帶著吳璘連夜趕往鐵原寨。
甚至陳通為了更快救出吳玠,卻提議由自己先行一步急往鐵原寨應(yīng)變,其他人等隨后緩行些。
李孝忠看出了陳通的急迫,卻道:“賢弟,只你一人如何成事,莫若為兄與你一同先行,圓登他們帶著吳璘小兄弟拖后便好!”
陳通想了想,卻并未拒絕。
當(dāng)下二人換了一身勁裝,帶了些干糧飲水,一人兩匹快馬,兩人四馬星夜往鐵原寨狂奔。
鐵原寨位于原州與渭州交接處,距離渭州城不過四十里,途中須得跨過一條喚作小蘆河(也作小路河)的涇水支流。
陳通與李孝忠一路趁夜狂奔,只半日便趕到了小蘆河畔。
這小蘆河雖算不得甚大河流,但其河面亦有近一二百米寬(宋時河道),水亦頗深,只憑人馬泅渡卻不太輕松。
好在河兩岸有專門的渡口,多有渡人的筏子。
二人等那筏子時,李孝忠卻忽的道:“賢弟,有句話為兄不知當(dāng)問不當(dāng)問?”
陳通道:“哥哥但有疑慮,直問小弟便可!”
李孝忠道:“我嘗聞吳晉卿之名,其雖有些勇力,卻并非甚名士望才,賢弟更與其素未蒙面,若知論些義氣,只以賢弟之秉性,我卻不信你這般著緊他之生死也!”
陳通卻哈哈大笑起來,道:“哥哥洞燭世事,明見人心,真乃我知己也!不錯!我并不著緊吳晉卿之生死,因為他根本就死不了!”
李孝忠卻皺起了眉頭,道:“賢弟此話何意?難道你所言曲大必殺吳晉卿乃謬言耶?”
陳通卻搖頭道:“以曲大之貪心,早晚必生殺吳晉卿之意。只他雖有心殺之,卻永遠(yuǎn)也不可能得手。這里面的原因一言兩語說不清楚,過后我定與哥哥細(xì)說些。”
李孝忠疑慮難消,問道:“既吳晉卿并無死劫,賢弟又何必這般急著趕去鐵原寨?”
陳通嘆了口氣,道:“哥哥,吳晉卿乃我頗相中之人才,只此刻他正被別個覬覦,若我去得晚些,只恐他被人挖了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