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貴妃淡淡的瞥了一眼芳容,表情輕松了些,“你這個丫頭,本宮是那般不知事的人嗎?本宮只是一時心里煩悶罷了,借著由頭發泄發泄,這口氣,本宮忍了這么多年,這一時半刻是不會發作起來了,等我兒子成了天下至尊至貴之人,一個小小的汪氏,本宮還收拾不了嗎?”
芳容眼里有一抹光飛快的閃過,笑容更加的真誠乖順,“娘娘這般想就對了,明眼看著是娘娘吃了虧,陛下這次對娘娘肯定是會多些心疼,這一次,您就已經占了上風,奴婢想著,只要利用得當的話,讓德妃娘娘吃些苦頭也不是不可能的。”
芳容的一番話,讓陳貴妃豁然開朗起來,原本是想著心里的一根刺給拔了,以后就不用再看著與自己那位庶妹幾分相像的自己名義上的女兒了,想著心里這么多年的氣總算是給出了,倒是忘記了最重要的一茬了,這個女兒的死給自己帶來的好處。
想到這里,陳貴妃的笑容深了些,深深的看了看芳容,看得芳容都有些手足無措,面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強起來,“娘娘,您這是怎么了,怎么會如此這般的看著奴婢?”
陳貴妃秀眉一挑,骨子里原本就很盛的傲然自得一下子就浮于面上,“芳容,難怪春兒(陳貴妃的另外一位貼身大宮女)總是跟本宮說你是個機靈能干的,聽你這一席話,春兒是沒有看走眼,看走眼的倒是本宮了,要是你早點在本宮身邊的話,汪氏那個賤人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芳容倒是一副誠惶誠恐樣子,俯跪在地,聲音都帶了些顫抖和羞怯,“娘娘謬贊了,奴婢愧不敢當,奴婢就只有這些個小聰明,哪能比得上娘娘的大智慧,奴婢又豈敢在娘娘面前班門弄斧?承蒙娘娘看得上奴婢,奴婢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陳貴妃笑著扶起芳容,“春兒跟在本宮身邊這么多年,從來一心想著的都是本宮,春兒既然如此的力推你,本宮自然是相信你的,以后你跟在本宮身邊,本宮也不用你如同春兒般,一心想著本宮,只要你不像陳美人(陳貴妃的庶妹,五公主壽屏公主生母)一般,本宮自會好好的待你,不會讓你吃虧了去。”
陳貴妃仿佛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般,聲音也一如從前般清脆嬌柔,細細的呼吸聲撲到芳容的臉上,讓她臉上細密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打了個冷顫,笑容一凜,忙表忠心,“娘娘說的話,奴婢都記住了,奴婢一定不會讓娘娘失望的。”
陳貴妃滿意的“嗯”了聲,抬手就要芳容站了起來,靜靜的打量了一番之后,揮手到,“這你沒有你什么事情了,先下去吧。”
芳容恭敬的福了福身,順從的出去了。不一會兒,那名名叫春兒的俏麗女子從紫檀木繡四大美人屏風中走了出來,朝陳貴妃行禮之后,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娘娘,您可中意?”
陳貴妃懶懶的動了下,春兒眼明手快的替陳貴妃整了整大迎枕,陳貴妃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并沒有立即回答春兒的問題,而是拿起汝窯天青色薄胎茶盞慢慢的品起茶來,春兒倒也不急,等到半盞茶下去,陳貴妃慢悠悠的開口道,“你這丫頭,如今倒是越來越沉穩了,要是前幾年,你早就催著本宮給你個準話了。”
聽著陳貴妃的打趣,春兒淡淡一笑,將陳貴妃喝剩下的半盞茶讓宮女端了下去,重新又換上一杯,“這個世上也就只有娘娘能包容奴婢的急性子了,從前有娘娘縱容著,奴婢倒是沒所謂,可是,如今到了關鍵的時期,奴婢要是再像以前毛毛躁躁的,指不定那一天會壞了娘娘的大事,賠了奴婢這條賤命是沒所謂,要是帶累了娘娘的大事,奴婢就是拿十條命也賠不了。奴婢也知道自己差處在哪里,這幾年,冷眼看著這永福宮的幾十口人,還真就只有芳容能入得了奴婢的眼,要是有她在旁邊,對娘娘來說,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娘娘,您放心,芳容這個人的底兒讓奴婢是查了個底兒掉,她的把柄也是握在奴婢的手中,奴婢跟她相處這幾年,是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奴婢對她還是能放心的。”
陳貴妃倒是面色淡淡的點點頭,“春兒,你辦事,本宮素來是放心的,比起翠微這個不知道好歹的,本宮能放心的多。”
陳貴妃說道“翠微”兩個字,春兒眼里寒光一閃,語氣是十足的不屑和憤憤不平,“娘娘,您還念著這個吃里扒外的做什么,照說翠微能落到這般地步,那是她活該,跟在娘娘身邊這些年了,到頭來,為了個男人背叛娘娘,奴婢真真是為娘娘不服氣,也真真是后悔,當初怎么就把她當做了最好的姐妹,差點引郎入室。要不是芳容提醒的話,奴婢還真不知道娘娘身邊出了個這么大的禍害!娘娘,德妃娘娘安插在您身邊最大的釘子給清了,以后德妃娘娘想要再算計娘娘就不容易了,相對的來說,以后對付德妃娘娘就更加的容易了,也不會再像從前般束手束腳的,被德妃娘娘牽著鼻子走了。”
陳貴妃也是難得的雀躍,贊同著春兒的話,“春兒說的這話在理,要不,本宮再借著這次的事情,把德妃那個賤人給拉下來?”隨即,想到某張不怒而威的臉、一身氣勢讓人心驚膽戰的人,陳貴妃后怕的搖了搖頭,“不行,這件事情,本宮是不能再插手進去了,陛下的意思如今很清楚,肯定是就此揭過的,本宮要再好好的想想,怎么樣把汪氏這個賤人給拉下來才是。”
這廂陳貴妃在籌謀計劃,那邊長影宮的情形跟永福宮是沒多大的區別,汪德妃也是著實的想不透,原本就搭不上鉤的兩個人,怎么就鬧出了這么大的丑聞來?不用她仔細的想,她也知道其中肯定是有什么陰謀,而這個陰謀還是針對著自己來的。
幸好她的兒子聰敏機慧,發現了不對勁,早早的脫開神,否則,被困在陶然居的可就是自己的兒子了,想到陶然居,汪德妃就打了個冷顫。在**中生活了大半輩子,她還不知道陶然居是個什么樣的地方?聽著名字就可以看出其中的意味來,真要是進了陶然居,自己兒子這一生,可都是完了。
想到這里,心里隱隱的又有些后悔起來,雖然自己是借此逃過了這一劫,可要不是陛下就此喊停的話,這把火絕對是要燒到自己身上來的。
從事件發生后,她前前后后、仔仔細細的琢磨了好些天,雖然沒有什么明確的證據,她可以十分肯定的說,這次事件絕對是陳貴妃主導的,為的就是把自己的兒子給牽扯進去,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還可以去除自己的眼中釘肉中刺。
宮里其他人不知道,作為對頭的自己怎么可能會不知道,陳貴妃是有多么的厭惡五公主,要知道五公主可是一向高傲的陳貴妃最好的傷疤。陳貴妃這些年之所以這般的縱著、寵著五公主,還不是故意的將她養歪,就算五公主自己日后翻了什么大錯,她頂多落個教導不嚴,真正的不能傷了她半分。跟陳貴妃針鋒相對了這些年,對于她的心里的彎彎曲曲不能說完全的猜透,起碼也是八九不離十的。
早在壽屏公主向她哭訴駙馬寵愛通房的時候,陳貴妃與往常不同的是把駙馬的母親叫到宮里談話的時候,她就隱隱的猜到不對勁了,對于壽屏公主這個女兒,陳貴妃怎么會這么好心的為她討回公道?她的心都落在了成王的身上。陳貴妃也還真的是個蠢人,她身邊的人有幾個人是真心為她的?哪怕是從大將軍府帶進宮的翠微,還不是稍加誘惑就成為了自己的人。原本她是想一把把陳貴妃這個蠢人還有她那個站著茅坑不拉屎的兒子給拉下來的。可是仔細想想之后,她還是放棄了。雖然自從陛下大病之后,她就沒怎么再跟陛下想處過,但她知道陛下的身體是不行了,如今形勢又擺在眼前,偏偏陛下態度曖昧,并沒有明確的指出他的屬意之人到底是誰。從他的一番作為之中,又不難看出陛下是極中意康王的。
她不是沒想過法子對付康王,以前年幼的時候,有個不起眼的九皇子護著,等到后來,又有了皇帝的親眼相加,等到了如今,護著他的人是更多了,她下手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別提他身邊的人是有多厲害的了。
原本是想著將計就計的,她也什么都安排好了,誰知道中間會出了岔子,本該是康王的,突然變成了洛王,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如果說洛王折進去,能影響到康王就好了。誰想到她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樂安郡主會跳了出來,康王不僅沒事,反而更加的讓皇帝重視,現在是光明正大的帶到了身邊。南下江南中,就帶了唯一的親兒子。
想到下江南,她不禁想起了霍皇后,原本以為她引以為傲的兩個嫡子沒了,自己就可以穩穩的站在她的頭上了,只是自己花了這么多的功夫,到頭來還是無用功一場,把隱形人一般的淑妃給推到了臺面上。想到這里,她心里的怒火就無法平復,當然,還有更深的失落和怨恨,同樣是陛下的女人,憑什么陛下看中的人會是皇后,除了她占著原配嫡妻這個名頭,自己到底又有哪里比不上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