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達哥支。
最終李象只挑選了這二人,其余缺額由李承乾自己補足。
可以想見李承乾必然會挑選不相干之人,將自己的同黨盡可能多的摘出去。
李象是故意這么做的,過猶不及,逼迫太過他怕李承乾當場發飆,徹底失去理智,將他好不容易營造的局面毀于一旦。
僥幸逃脫的漢王李元昌,趙節等人,一瞬間大汗淋漓,劫后余生一般。
他們知道自己的事情,他們知道李象也知道,心中萬分不解李象為何會放過他們,但只能藏在心里。
尤其是張師政張師立兄弟,與李元昌趙節等人相比,他們身份低賤,既不是宗室也不是勛貴,只是太子招納的亡人,跟李象毫無關系。
為何對方會放他們一馬。
雙方人馬到齊,只等裁判突然敲響銅鑼。
“李象,換你來做裁判。”李世民突然命令道,目光很冰冷。
沒想到李世民臨場更換裁判。
眾人一時不解其意。
李象瞬間明白李世民什么意思,心中苦澀。
他下拜道:“臣李象自知才疏學淺,實在難以勝任,請陛下收回成命。”
李世民不同意。
李象跪地,再次推辭:“臣其實不懂打馬球。”
李世民仍然置之不理。
無數道目光注視在李象身上,不明白一個裁判而已,為何陛下與東安郡王會如此堅持。
李安儼若有所思,恍然明白了什么,一時間神情一懼。
這是馬球,若由他人充作裁判來判輸贏,那么就是判陛下,判太子,很正常。
但若李象是裁判,以他的身份,那就是判祖,判父。
但只有像李安儼這等知道內情的人才知道,這實際上不是一場馬球。
輸贏其實早已注定。
只會出現一個結果,判父輸。
以李象今日所作所為,他告發太子,在世人眼中,無論是非,已然做下了叛父的舉動。
判父......叛父。
這就是陛下的意思。
你叛父。
只有李安儼知道,李象是有功的。
但,沒想到陛下不愿放過東安郡王,沒有念及他告發之功,要讓他把“叛父”這個名號帶在身上。
難道陛下寧愿今后太子謀反事發,也不愿看到東安郡王提前告發生父?還是,東安郡王到底做了什么,以致惹得陛下不快,以此懲罰他。
嘶,可以想見,一旦在陛下這里背負叛父之名,東安郡王就徹底毀了。
一瞬間,李安儼只感到天威難測,李象挑破他與太子的密謀,對他是威脅。他本該樂意見到這一幕的。
但不知為何,他為李世民的手段所攝,竟一時間只剩下了惶恐。
李承乾死死盯著跪在那里的李象,目露快意,逆子,你真是活該啊。
他心里瘋狂怒吼,你這個逆子終于見識到了吧,這就是陛下,是非不分昏庸透頂的陛下。你以為背刺了孤,他就會對你另眼相看?
哈哈,沒想到他恨烏及屋,根本就看不上你。
只有李泰那個死人才是他唯一的心頭好。
蒼天啊,你終于開眼了,讓這個逆子自食惡果。
但孤還不夠解氣,求你降下天雷,把這個逆子劈死吧。
不,把陛下也一塊帶走。
李象跪在那里,一顆心緩緩下沉,身下是無底深淵。
他終于嘗到了失算的苦果。
這就是李世民啊。
這就是李世民。
枉他還以為將李世民引入彀中,營造諸多條件,把利弊擺在李世民面前。然后伸出手對他說陛下,抓住我的手,按照我安排的來,咱們就能共贏。
可是,李世民確實衡量了利弊后,抓住了李象伸出的手,但他把李象拽下來,拋下弊,把利全都拿走了啊。
他自己獨贏。
李象都能想到李世民接下來會做什么,借李象遞過去的刀,大肆清洗東宮,架空李承乾,讓他有名無實。
最后折斷李象這把刀。
對他而言,區別就是李象毀了他此次機會,再尋便是。
而屆時,李承乾連最后反抗,造反的機會都沒有了。
自己還是太年輕了,李象苦笑,他終于明白,原來實力決定一切。
自己還不配做李世民的對手,因為他沒有籌碼。
李象苦思破局,最終咬牙道:“臣李象請入陛下隊列。”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片刻后,終于開口:“準。”
李象吐出一口氣,心中并不輕松,反而顯得沉重,翻身上馬,默默來到李世民這一隊后方。
李安儼心中復雜,陛下竟放過了他。
他看了李象一眼,但代價就是入了陛下羽翼,等于又捅了太子一刀,與太子父子關系徹底決裂,蕩然無存矣。
今后恐怕再難在東宮待下去了。
離開東宮,就意味著沒了根基。
李安儼突然明白,陛下并沒有放過他,只不過換了一種懲罰方式。
李承乾大怒,胸膛起伏,死死盯著李象。心中狂吼,上天你不開眼。
“漢王,你來。”李世民點了李元昌。
“......”
本以為能做壁上觀的李元昌,身子一顫,不敢看李承乾陰毒的目光,縮著身子走到中間。他連李象都不如,沒有拒絕的勇氣。
李象心中一凜,李世民在無形中告訴他,天子不受任何人脅迫,也不用在乎任何人。
他有足夠實力毀掉一切。
能決定任何人生死榮辱。
就像自己對紇干承基。
莫名的,李象終于對李世民生出一絲敬畏。
“咣”
鑼聲響起。
雖然銅鑼被蔫蔫的李元昌敲得半死不活,但雙方人馬還是盡起縱馬,給人一種彷佛不是沖向馬球,而是戰場之上騎兵沖鋒的氣勢。
李安儼與杜荷充當先鋒,一馬當先,同時揮起毬杖,擊向馬球。
兩只毬杖碰撞在一起,同時碎裂,馬球向場邊飛去。
由于沖鋒之勢太急,兩人沖入對方戰陣,即將與人碰上。
李安儼勒馬,避了過去。
杜荷卻不減速,反而狠刺馬腹,胯下馬陡然又是加速,與一名飛騎撞在一起。
兩匹奔馬狠狠撞在一起,當即便不活了,飛騎摔飛出去,重重砸在地上,暈了過去。
杜荷也砸在地上,但他千鈞一發之際卸去了部分力道。他一頭是血的掙扎起來,搖搖晃晃來到場邊又牽過一匹馬。
他注意到李承乾拋過來的眼神,默默點頭。
翻身上去,又上了場。
按照規則,減員不補。
李世民這邊便少了一人。
“駕”
“駕”
李象聽到動靜,回過頭去,只見杜荷瘋魔一般瘋狂追趕自己。左手握韁,右手握杖,右手高高舉起,好似舉著橫刀一般,眼中滿是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