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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無挑戰者

等批完已經到了黃昏。

路明非失了魂一般走在曾經熟悉的路上,他上下學都是無人接送的,哪怕今天嬸嬸剛進學校狠批了他一頓,出校后還是各走各的。

院里停的有“天使燈”的寶馬,那是叔叔的車,旁邊則是看著要到報廢年齡的小桑塔納,對比十分強烈。

在這種老小區里,車位都是靠搶的,所以豪車也好、破車也好,都只能找犄角旮旯一塞,車輪上統一支起擋狗尿的小木板。

路明非回來的時候,正趕上有人搬家。有個電動小四輪,在門口傳達室引了根電線充電,堵了路,搬家公司的貨車堵在門口進不來。

“門口誰家的電動車?勞駕挪一挪!”貨車司機一邊鳴笛一邊嚷嚷,吼了好一會沒人應聲,他就從車上下來,放開了嗓門,“紅的!四輪!車上寫著‘祖傳艾灸針灸理療,壽衣、花圈優——惠——’誰家的啊?誰家的花圈優惠?挪一挪嘞!”

這居然還是一條龍服務。

路明非疲憊到不想去跟熱烘烘的貨車擠,掏了下褲包,還有十塊錢,是他跑步贏了之后,班長抽給他的班費,原意是讓他自己買水,最初準備的礦泉水喝光了。

可后來遇上打架,這十塊錢也就沒來得及花出去。

他想了想,轉身朝小區門口的網吧走去,他打算把十塊錢花出去,作為創口貼安慰難過的心靈。他沒有個人手機,能上網的途徑除了堂弟路鳴澤的電腦就只有網吧。

而路鳴澤這個人也很奇葩,本來以他的外在形象,外號本該是個球,卻因為路明非父母定期寄的那筆錢的緣故,吃穿用度很精致,在學校里有‘澤太子’的稱號。

不是所有網吧都接受未成年上網的,路明非花了不少時間才和某個黑網吧的網管建立起關系,因此,他上網的網吧其實也很固定。

他最擅長的游戲是星際爭霸,上了機,在等待戰網啟動的空隙,登陸自己大號的同時還登陸了一個叫‘夕陽的刻痕’的賬號。

‘夕陽的刻痕’是他專門用來戲耍堂弟路鳴澤的人妖號,頭像是個短發俏蘿莉,個性簽名因為用來迎合文青病路鳴澤的緣故,設置成了“讓你的微笑和悲傷成為我這一生的刻痕”。

如果是以往,路明非都是趁著路鳴澤在家上網時,偷偷去網吧用這個人妖號來戲耍堂弟,而現在正好可以探探家里的情況。

堂弟可是配了手機,隨時可以網戀的貪吃蛇。用人妖號發了幾句茶言茶語,確定了堂弟又被嬸嬸拎去學鋼琴后。路明非開始放心大膽地享受這段小時光。

他在好友名單上劃過,竟無一人在線,那個頭像是個“欠揍熊貓”的老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鼠標的光點反倒在那個‘戴棒球帽的女孩頭像’停頓了一下。

陳雯雯,他升入高中時的一眼就喜歡的女孩。

但是,他并沒有為之著迷,他總覺得自己應該與這些女孩保持距離。

這種想法令路明非自己都覺得好笑。他想起《最終幻想》系列游戲里一個叫薩菲羅斯的反派,這反派的知名臺詞中有一句“我生來就與眾不同。”

路明非平庸得無人在意,但他自己卻覺得自己是異類,可能是那些夢境的影響吧。

突然感覺……好孤獨……

淚水劃過臉頰,路明非看不到自己流下淚水的眼瞳,泛出了金色。

血之哀。

就在這時,QQ上跳出了一個好友申請,頭像是默認隨機的,也就是著名表情包“你是GG還是MM?”那種頭像,路明非覺得這頭像復古到有點好笑。

ID名:暴揍過中學扛把子。

路明非慢慢回過神,他點開消息欄,對方加好友的理由只有三個字——卡塞爾。

夢中出現的名詞,此刻與現實重疊,路明非瞳孔地震。

對方居然發出了打游戲的邀請。路明非點進對方的空間,空白一片,甚至是個新號,類似的場景,路明非模模糊糊夢有點印象。

堂弟要在晚上八點左右才回來,時間還夠搓一盤星際爭霸。路明非今天犯了錯誤,如果嬸嬸回來時發現他不在家就死定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自己那么容易滿足,但企鵝號發消息的滴滴聲和這讓他內心感到熟悉的展開,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沖散了他的悲傷。

然而等進了游戲,路明非就發現完全不是一回事了,他平時是用紅點打游戲的,但這次他敏銳地感覺到這種展開的挑戰者可能有掛,所以火力全開接上了鼠標。

結果這個“暴揍過中學扛把子”出乎意料的菜,按路明非的游戲理解來判斷,簡直是個從網上看了點攻略就敢PVP的新手,從套路到操作都太典了。

不到十分鐘,路明非就推掉了對方唯一的基地,對手居然連開礦都不會。

這時候,企鵝號又發來了消息,路明非這才發現對方是在“附近”這個頻道里加的好友,說明多半是同城。

“我想和你見一面。”這是對方的消息。

路明非試探性地問:“卡塞爾學院?”

“暴揍過中學扛把子”似乎沉默了很久,答非所問:“我也在濱城。”

“我考慮一下。”路明非回應。

“這個周六,地點是……”對方回得很快,似乎是篤定了路明非會來。

下線后,路明非自己的心里也有點兒沒底,他感覺有些魔幻。

但很快他就自嘲起來,轉身離開網吧。

他走得很慢,進了小區樓卻不進屋,從通往樓頂的鐵柵欄里鉆過去,坐在嗡嗡響的空調機邊,眺望這個城市,他今年十五歲,卻感覺在這里看了十八年的風景。

我這么個衰人,還有誰會處心積慮接近我不成?

……

“昨天學校和所有老師召開了一次會議,重點強調了一些事情,尤其是——‘紀律’!”

講臺上,班主任憤怒地揮舞著文件,驚醒了第一節課還在夢游的學生們

人到中年就容易更年期發作,尤其是老師這行,每天除了上課還要解決班級里發生的各種大事小事,老得更快。班主任被上級批評了之后臉上簡直寫滿了不爽和殺殺殺。

被班主任的眼神看著,“甲級戰犯”路明非習慣性地低下頭,有些不好的預感。

“校長重點強調了學校的紀律,在宿舍和廁所抽煙的人如果被抓到,扣五分的操行分。未經允許攜帶手機上課玩游戲機、看小說、漫畫的人也要扣分,另外叫家長來……”

班主任有些不耐煩地念誦著手里的文件語氣毫無抑揚頓挫,充滿了敷衍和不耐煩。最后念完,將文件丟到講臺上,語氣陰沉:“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臺下學生們的回應震耳欲聾。

班主任點頭:“很好,希望大家注意學校的紀律,維護班級榮譽……尤其是路明非,聽到了沒有?”

一片哄笑聲中,路明非頓時有些尷尬地點點頭,焦點很快就從他身上挪開了,在亂糟糟的翻書聲里,他趴在桌子上,將面前的課本豎起展開,擋住了自己發紅的臉。

窗外,天空是陰沉的,淡灰色云層遮蔽了日光,陽光也無法穿過厚重的云層。

整整一天,從早到晚,直到天空變得更加黯淡,路明非都是看著窗外搖曳的梧桐樹度過的,只是他的手無意間在筆記本上書寫下斷斷續續的名字。

老唐、紅頭發的女人、吼叫著哥哥的怪物……

最后,他聽見一個模糊的聲音,在喊著自己的名字。

“路明非!路明非!”

那個聲音似乎憤怒了,將課本摔在了講臺上,咆哮:“路明非!”

路明非從幻想中驚醒,茫然地抬起頭。

講臺上的班主任在憤怒地敲打著桌子:“我剛剛喊了你三次!”少年愣愣地看著她,下意識地站起來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旁邊的人傳來低笑,這時候他才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而數秒前的自己,卻在看著窗外黯淡的天色。

他到現在才想起來,下午的第二節課換了,換成了班主任的語文。黑板上寫滿了之乎者也,可是路明非一頭霧水,連課本都拿錯了。

班主任陰沉著臉,指著黑板上的英文:“上課的時候不要發呆,剛才我說的問題你來回答一下。”

“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問題!”

講臺下面傳來一個嘲諷的聲音,然后全班哄堂大笑。在笑聲里路明非沉默地低下頭,沒有說話。就像是早就預料到他的反應,班主任抬起手,指著門外。

這是理所當然的發展,路明非發呆的地方換到了走廊里。悶熱昏暗的下午,每一個教室都靜悄悄、懶洋洋的。

寂靜中,只剩下孤獨的少年,他抬起頭,仰望著粉刷得慘白的天花板。

他忽然有些厭惡這里了。

放學之后,果然也沒逃過被訓斥。

關于路明非昨天在運動會打人的懲罰也落實到具體了,除了賠償之外,路明非還要在周一升旗的時候,當著全校的面念他的檢討,而他完全忘了檢討的事,只字未動。

路明非孤零零地站在寂靜的教室里,手里提著拖把。窗外的夜色里,開始飄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

打掃完畢之后,所有學生都被接走了,仕蘭中學是個私立貴族學校,除了路明非,大家基本都是車接車送。

教學樓里和操場上都空蕩蕩的,天藍色校旗在暴風雨里急顫,仿佛曲終人散。

他一個人坐在門敞開的教室里,看著門外的大雨。隱約的燈光照亮了黑夜里的雨幕,濃厚又冷得讓人喘不過氣。

他又一次感覺到了無助,為什么,總是不記得帶傘呢?

孤獨的時光好像被拉長到無法忍受的程度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填充了一切寂靜。

卡塞爾學院,他想起了昨晚加好友的神秘人。

這個周六,地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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