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枕一路匆匆趕回后宮后,便迫不及待地將成功拿下趙國代理權的消息告知趙姬與嫪毐。
嫪毐一聽,頓時喜上眉梢,興奮道:“好,好!總算把這事兒給辦成了。”
歡喜過后,嫪毐對趙姬說道:“這下咱們可以安心回雍地去了,咸陽城里到處都是耳目,咱行事諸多不便還要處處小心,實在是麻煩。”
趙姬聽了,輕輕嗯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認同。
在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里,輕舟商會將各類商品輸送道咸陽和雍地。
到了咸陽和雍地后,這些商品又在各方趙姬、嬴成蟜的運作下,通過各種渠道,如涓涓細流般緩緩流入韓、趙兩國。一時間,韓、趙兩國的民間市場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巨石,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些原本在當地經營許久、有著一定規模的商戶,面對輕舟商會物美價廉、種類繁多的商品沖擊,根本無力招架。
許多小商會率先支撐不住,倉庫里積壓的貨物無人問津,資金鏈斷裂,只能無奈宣告破產,曾經熱鬧的店鋪紛紛關門歇業,伙計們也都失了生計,滿臉愁容地另尋出路。
而一些稍大些的商戶雖苦苦支撐,試圖尋找應對之策,可輕舟商會來勢洶洶,它們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往日的繁榮不復存在,整個市場的格局被徹底打亂,陷入了一片混亂與動蕩之中。
趙姬、嫪毐和嬴成蟜三人此刻滿心滿眼都只盯著手中日益增長的財富,對于韓、趙兩國民間市場的混亂局面,完全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態度。
而韓、趙兩國的那些官老爺們同樣也是對此事毫不在意。輕舟商會賺得越多,他們收到的賄賂就越豐厚。至于民間市場被沖擊得千瘡百孔,百姓生活受到影響,那都不是他們首要考慮的事兒。
在眾人皆被眼前利益蒙蔽雙眼之時,有一個人卻敏銳的洞察到了此事背后潛藏的巨大不妥,那個人叫做韓非。
韓非深知商會這般大肆沖擊韓國的民間市場,雖短期內看似只是商業領域的動蕩,可長此以往,必定會動搖國家的根本。
因此韓非多次撰寫奏疏,條分縷析地在其中言明此事的利弊,懇請韓王安能夠重視此事,并采取相應的措施加以制止。可奈何,這些奏疏呈上去后,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沒有激起絲毫的波瀾。
韓王安剛剛繼位不久,再加上本身就缺乏應有的政治敏感度。此時的韓國歷經多年的積弊,朝堂之上早已是腐朽不堪,就算韓王安有心想要去制止也無力去做。
趙國這邊則是因為剛接收了魏國割讓的鄴地急需人手經營生產,進一步提升國力。
然而,這一切設想都是建立在有充足財富投入的前提之下。不管是購置新的農耕器具,還是招募更多的勞力,亦或是完善相關的灌溉設施等等,哪一樣都離不開錢財的支撐。
恰在此時,輕舟商會在趙國的貿易活動日益頻繁,其所繳納的關稅就如同及時雨一般,成了趙國財富的一大重要來源。
于是,趙王便有意無意地忽略了輕舟商會對趙國民間市場造成的沖擊和影響。那些因商會沖擊而破產的小商戶,那些失去生計、愁容滿面的百姓,仿佛都被他暫時拋在了腦后。
僅僅兩個月的時間,商會帶來的沖擊就已經讓趙、韓兩國民怨沸騰。
呂軻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思忖著。“照這般態勢持續下去,趙、韓兩國國內的矛盾只會越發尖銳,百姓對本國朝堂的不滿也會日益加深,到時候秦國若要去征討這兩國,必定會比預想中順利許多,能省去不少的功夫。”
不過,呂軻也沒有一味沉浸在對外部局勢的設想中,很快,他就將目光收了回來,轉而放在了秦國內部的問題之上。
“嬴成蟜雖說靠著輕舟商會的運作,眼下已經撈得了大筆的財富,可在這看重軍功的秦國朝堂,光有財富還遠遠不夠,唯有立下實打實的軍功,才能真正穩固住自己的地位。”
“這幾日聽聞成蟜多次向嬴政請戰,懇請嬴政能準許他率軍去攻打趙國。”
“這倒是個良機。”
呂軻提筆寫下一封信,隨后來張丘,輕聲說道:“張丘,尋個機會,在章邯交班后將此信交給他,囑托他將信轉交給王上。”
張丘雙手接過密信,微微低頭應道:“公子放心。”
當天晚上,月色黯淡,章邯如往常一般護衛宮廷,待完成了半日的值守任務后,便拖著略顯疲憊的身軀交班回家。
路過一處偏僻的小巷,四周靜謐得有些異常,只有章邯的腳步聲在巷子里回響著。忽然,一陣細微的動靜打破了這份寂靜,那聲音雖不大,卻在這安靜的環境里顯得格外突兀。
章邯剛要回頭查看,就感覺身后有個人影快速靠近,幾乎是下意識地地轉身,隨后毫不猶豫地揮出一拳。
那人反應也是極為敏捷,眼看章邯這勢大力沉的一拳呼嘯而來,他腳下步伐輕輕一錯,身子往側邊一閃,極為輕巧地躲了過去。
站穩身形后,那人臉上露出一抹熟悉的笑容,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說道:“哈哈,老章,多日未見,你這手上的功夫可是一點兒都沒落下。”
章邯眉頭微皺,借著朦朧的月色打量起眼前之人,待看清對方模樣后,他臉上的警惕稍有緩和。“樊於期?你怎么會在此處出現?大晚上的這般鬼鬼祟祟,我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宵小之徒。”
樊於期笑了笑,輕輕抬手,從衣袖中緩緩抽出一封信箋。“公子有信,要你轉交王上。”
章邯神色稍顯猶豫,但還是伸手接過了那封信。“知道了。”
收好信,章邯又道:“不過只是傳信這般小事,怎地還勞煩你親自跑這一趟?派個手下人來不就得了?”
樊於期答道:“任囂校尉給我放了幾天假,正好閑著無事,便想著借此機會來會一會老友。”
章邯眉頭瞬間微微皺起,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催促與警告,說道:“信我已經收下,人你也見著了,那你便趕緊離開此處。若是被旁人瞧見了咱倆在這私下碰面,少不了要生出些無端的猜疑來,到時候怕是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
說罷,樊於期微微頷首,沖章邯使了個會意的眼色,而后便不再多言,緩緩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