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張厭和杜荷便早早便各自帶著家中一眾仆人,穿梭在城市的各個角落,開始大肆宣傳捕蝗一事乃是實實在在的利民之舉。
張厭聲音洪亮,站在城中熱鬧的集市中央,扯著嗓子大聲說道:“各位父老鄉親,捕蝗絕非什么壞事呀!蝗蟲肆虐,莊稼都要被啃食殆盡了,咱們若不將它們捕捉起來,往后哪還有糧食可吃?而且捕捉到的蝗蟲還能到郡所換取銀錢,為家里添置幾件衣物,何樂而不為啊!”
杜荷這邊也沒閑著,他站在街邊對著圍聚過來的百姓耐心勸說道:“鄉親們,可莫要聽信那陳梁所謂的天譴之說,那純粹是胡言亂語,毫無根據。捕蝗乃是順應天理,是在拯救咱們自己的家園!”
兩家在成都城中向來威望頗高,百姓們平日里對他們就頗為敬重與信任。此番聽了他們這般苦口婆心的勸說,不少人心中原本因陳梁言論而產生的顧慮逐漸消散,紛紛被說動了。
越來越多的百姓自發地加入到了捕捉蝗蟲的事業當中,男女老少齊上陣,拿著各種簡易的捕蝗工具,奔赴田間地頭。
短短十多天的時間過去,在眾人齊心協力的努力之下,成都城附近那原本遮天蔽日、肆虐橫行的蝗蟲,數量開始急劇減少。
又是三個月的發展,蜀郡的情況日益向好,那肆虐的蝗蟲已被有效控制,百姓們的日子也一天天開始好轉,這時一封來自咸陽的信卻打破了呂軻原本有條不紊的部署。
嬴政親筆,急召呂軻回咸陽,并要求他把李斯一同帶回。
呂軻手捧著這封信,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蜀地才剛剛安穩,嬴政這個時候召我回去,究竟是為了什么?”
呂軻面對這位君王實在是想不出什么應對辦法,只好聽命行事。
嬴政的信函之中,并未提及有關呂軻卸任蜀郡郡守職位一事,故而呂軻依舊肩負著郡守的職責與使命。
此番在前往咸陽之前,呂軻殫精竭慮,將蜀郡后續的發展規劃與方向細細厘定,詳盡地安排妥帖之后把這一副重擔全部托付給了季常。
呂軻深知季常的才能,相信他的穩重博識能秉持著既定的方略,引領蜀郡繼續穩步前行。
一切安排就緒,呂軻這才帶著李斯、酈食其、熊絮等人一路北上。
路上,李斯驅馬靠近呂軻的馬車,問道:“呂大人,此番王上如此急切地召您和我回咸陽,究竟所為何事?”
呂軻掀開車簾看向李斯,搖了搖頭說道:“我對此也是一頭霧水,王上的信來得甚是突然,信中也未透露分毫緣由。”
李斯聽聞此言,微微皺眉,隨后輕拍馬背,緊跟在呂軻身旁,不再言語。
歷經一個月的跋涉,呂軻一行順利抵達了咸陽城。
城門口,呂不韋早已佇立在那里等候著呂軻的歸來。
車內,正閉目養神的呂軻忽然聽到駕車的張丘的聲音。“公子,是家主!”
呂軻瞬間精神一振,車尚未停穩,他便迫不及待地掀開車簾,探出腦袋,目光朝著城門方向望去。
待馬車穩穩停下,呂軻利落地跳下馬車,隨后又轉身小心翼翼地將熊絮接了下來。
二人并肩走到呂不韋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禮。“拜見父親。”
呂不韋微微點頭,目光在呂軻身上細細打量。“許久未見,身子倒是壯實了不少。看來此蜀地的歷練,于你而言頗有益處。
呂軻聞言,嘴角上揚,回道:“蜀地事務繁雜,需要孩兒四處奔走,這身子骨自然也就跟著結實起來。倒是父親,這才多久沒見,這白發都多了不少。”
呂不韋聽到呂軻這番話,只是無奈地苦笑一聲,說道:“最近朝堂之上風云變幻,為父確實有諸多煩惱之事纏身。些許白發算不得什么,只要我呂家能在這亂世之中全身而退,為父便是操碎了心也在所不惜。”
呂軻警覺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確認無人留意后,他迅速向前緊走一步,將身子微微傾向呂不韋,低聲問道:“父親,這近日可是發生了什么重大變故?為何王上如此急切地召孩兒回咸陽?”
呂不韋的神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微微側身靠近呂軻,同樣以極低的聲音回道:“上月初,夏太后溘然長逝。近來這朝中的韓系勢力突然大肆活動,他們四處串聯勾結,意圖在這朝堂的權力格局中掀起波瀾。”
“至于為如此著急召你回來,為父也不甚清楚。”
呂軻聽聞這一消息,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夏太后一直是朝中韓系力量最大的依仗,如今驟然去世,那些一直與韓系勢力明爭暗斗的楚系和趙系勢力,必然不會放過這絕佳的發難時機。
而韓系勢力也察覺到了這撲面而來的致命危機,此刻這般大肆活動,顯然是要拼死反撲,做那困獸之斗!
馬蹄聲在呂府門前戛然而止,眾人歷經奔波,終于回到了久違的府邸。
呂府門前停了一輛陌生的馬車,呂軻側過臉看了一眼,剛踏入府門便見趙高匆匆從呂府出來,說道:“軻公子,你終于回來了,王上口召,要您即可入宮。”
呂軻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后整理了一下衣衫,抬腿跨上了趙高早已備好的馬車。
咸陽宮的偏殿內,靜謐得只聽得見竹簡翻動的沙沙聲。嬴政獨自坐在那堆積如山的竹簡前,身姿略顯佝僂,仿佛被這如山的政務壓彎了腰。他的眼神專注而又帶著幾分疲憊,修長的手指執著朱筆,一個又一個地審閱著竹簡上的奏報,不時地在上面寫下批注。
此時,趙高那尖細的聲音從殿外傳了進來,打破了殿內的寂靜:“王上,軻公子到了。”
嬴政手中的筆頓了一下,他微微抬起頭,揉了揉太陽穴,聲音中帶著疲憊,輕聲說道:“讓他進來。”
呂軻獨自一人緩緩走近偏殿。他走近嬴政,先是停下腳步,而后恭敬作揖,說道:“呂軻拜見王上。”
嬴政緩緩抬起頭來,目光落在呂軻身上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安全回來了就好,這一路上沒有發生什么意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