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鎮(zhèn)上,詢問過開拖拉機的老伯回村的時間,便與其揮手告別,帶著阿甲往街上走去。
小鎮(zhèn)不大,多走幾步便可達(dá)到鎮(zhèn)中心的集市。買了一些短缺的生活用品后,張畢沐見時間尚早,便帶著阿甲在街上閑逛。
即使張畢沐這些年經(jīng)歷坎坷,比普通人一輩子歷經(jīng)的磨難還要多,但是他也才十八歲,少年對新鮮事物的好奇并未消失,并且處在熟悉的環(huán)境中也沒必要草木皆兵。
這不,看到前面圍著一群人,人群中還有著不斷的喝彩聲。他便好奇的圍了上去。
原來竟是一位老者在耍猴。六只猴子圍在其四周,上躥下跳。
兩只在騎著獨輪車,一只在打著鼓,一只在翻著跟頭。
最大的那只趴在駝背老人的腳下,最小的那只,帶著一個綠色的滑稽帽子,手上托著一個大鑼,在人群中穿梭著,原來是在討要賞錢。
走到張畢沐面前時,張畢沐突然聞到猴子身上傳來的一股子土腥味,
“這猴子又不是鉆洞的老鼠,身上咋有這么強烈的土味。”心中疑惑到。
緊接著他注意到了,這耍猴人與一般的耍猴人有個最大的不同,這些猴子并未用鐵鏈拴著,只是套了一個項圈。
因為猴子這等頑劣生物,不用鐵鏈拴著,在這喧鬧的人群中可是會隨時逃跑的,看來這耍猴人不簡單。張畢沐心生警惕,轉(zhuǎn)身帶著阿甲就要離去。
耍猴人注意到,張畢沐并未給予賞錢便要離去,踢了一下腳邊的巨猴,巨猴短促一叫。那只戴帽子拿鑼的小猴子便要去抓阿甲的褲腳,討要賞錢。
阿甲豈會讓一只猴子輕易抓到,足尖一點,便讓這猴子的爪子抓了個空。
張畢沐看到那猴子的動作,心頭不由得覺得有些詭異,便頭也不回的加快腳步,帶著阿甲快速走出人群。
老人“咦”了一聲,并未讓小猴子繼續(xù)去追張畢沐。
只是讓它繼續(xù)向旁人討要賞錢。張畢沐多年逃亡養(yǎng)成的警惕性子救了他無數(shù)次性命,但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次的警惕行為反而是露出了馬腳。
這老人并非普通的耍猴人,江湖人送外號“候老六”,他訓(xùn)得猴子手速,能在水中抓住游魚,在翻滾的水中抓起鋼镚,又怎么會抓不住一位普通女子的褲腳呢。
張畢沐在鎮(zhèn)的三岔口處尋到了一位準(zhǔn)備回村的面包車,隨即上車,避免與那耍猴老人再生瓜葛。同時也不忘和路邊商店的老板留了句話,讓他和那位開拖拉機的老伯說一下,他有事,提前回村了。
到了家中,他細(xì)細(xì)的回想了一下在鎮(zhèn)上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并未有任何的破綻,那位耍猴老人應(yīng)當(dāng)不是仇家上門來了。隨后靜下心來。
月亮緩慢的升到了半空中,月光灑滿在屋檐上面。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張畢沐和阿甲同時睜開了雙眼,悄無聲息的飛掠到門后。
“是誰啊?”
張畢沐沉聲道。
“小友,我們白天在鎮(zhèn)上見過面。”
一道滄桑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我并無惡意,只是來拜見一下湘西趕尸傳人。”
“原來是白天的那位耍猴老人找上門來了,不過他稱呼我為’湘西趕尸人’?”
張畢沐的心頭升起來疑惑之色。
“小友,可以開門一敘嗎?”
老人繼續(xù)說道。
張畢沐示意阿甲貼在墻壁上,接著右手合并為掌,背在身后,左手打開了木門。
門外正站著白天那駝背耍猴老者,不過隨身的六只猴子不全在,只有白天那蹲在他腳旁的巨猴繼續(xù)陪著他,其余五猴不見蹤影。
“江湖人稱我為‘候老六’,白天見到小友就覺得極為眼熟,后來細(xì)細(xì)思索才反應(yīng)過來,小友身旁那女子是行尸吧。
小友的易容術(shù)極其高明,那位女行尸的面容與常人無異。
若不是我之前一位也是趕尸行家的老兄弟教過我一些粗鄙的小技巧,同時我養(yǎng)那畜生感覺也是極為明銳。還真發(fā)現(xiàn)不了小友這般神鬼莫測的手段。”
老人自顧自的開始說了起來。
張畢沐沒有答話,瞇起了眼睛,盯著老者。
老者坦然自若,問道:“小友知道我是做什么行當(dāng)?shù)模俊?
張畢沐緩緩道:“土夫子。”
門一開,他就聞到了老者和那只巨猴身上傳來的那股熟悉的土腥味,比白天那小猴子身上的味還要濃。和家中那些長期在地下做事的長輩有過之而無不及。
“既然小友懂的,那我們就好繼續(xù)往下說了,我們最近準(zhǔn)備在這附近掃一個大倉,白天在鎮(zhèn)上踩盤子,沒想到遇到小友這尊大神,故來拜訪一下。請問小友怎么稱呼啊?”
“掃倉”,“踩盤子”皆是盜墓的黑話。
民間有掃墓的說法,取其“掃”的含義,而倉指隨葬寶物的墓穴。所以“掃倉”代替“盜墓”。“踩盤子”就是通用型江湖黑話,也叫“踩點”,預(yù)先偵查地形,看看有沒有同行也盯上了同一樁買賣。
“吳鼎。”
張畢沐報上了之前在川地碰到的一個喜好坑蒙拐騙的小混混的名號,當(dāng)時這個小混混可是對阿甲欲行不軌,要不是當(dāng)時陳伯伯說有仇家追上了,他定要拔下他的子孫根扔進(jìn)金沙江喂王八。
“吳小哥,這次來也沒有什么別的意思,就是打聲招呼,大家各忙各的,要不然沖撞到彼此,總是不好的。當(dāng)然如果小哥想分一杯羹,我們也歡迎你入伙,見著有份么,何況小哥這一手控尸的絕活可絲毫不差啊。”
候老六見到張畢沐終于開口說話了,表情更加熱絡(luò)。
“吳小哥,意下如何?”
張畢沐閉口不語,候老六在江湖上闖蕩多年,識人眼色的本領(lǐng)是一等一的,話音一轉(zhuǎn),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那我留個聯(lián)系方式,吳小哥可以用這號碼聯(lián)系上我們。今晚就不繼續(xù)打攪了。”
只見他掏出一塊和名片差不多大小的鐵板,扔向那只巨猴。
巨猴一把抓住,靈巧的指甲在鐵皮上劃的“滋滋”作響。
片刻便寫了一串號碼在上面,然后放在了門檻上面。
候老六抱拳行了一個禮,轉(zhuǎn)身帶著巨猴離去,自始至終都未進(jìn)門一步。
待到他走出村口后,其余五猴從角落竄出聚在身前。候老六緊繃的腳趾松弛了下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這些玩尸體的都他媽陰森森的。”他輕聲說著,帶著六只猴子映入了深夜之中。
待耍猴老人走遠(yuǎn)之后,張畢沐用鞋底將刻有電話號碼的鐵板勾進(jìn)門內(nèi),單手關(guān)上了木門。
看著那力道十足,幾乎要透過整張鐵板的字跡,張畢沐皺眉到,
“立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