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聞禮的氣質在人群中實在出挑，他剛向季南煙和沈潤生走來的時候，季南煙便一眼看見了他。

南聞禮給她的第一印象是儒家。他的面孔倒還年輕，看上去不過三四十歲，臉上鮮少皺紋，但頭發卻已經花白著了一身中山裝，腰背挺直，身姿氣度皆是超凡，就像一顆青松，氣宇軒昂，讓人不由得升起仰慕欽佩之情。

南聞禮近視度數應該不低，配了副黑框眼鏡，眼片看上去很厚。不過雖然眼睛擋住了他的部分五官，但季南煙還是能從他同樣清秀雋永的面龐上看出南諳的影子。

這股熟悉的感覺讓季南煙無法忽視，她悄悄挺直腰背，不自然地觸碰了下掛在腰間的香囊。這香囊是她昨晚才做好的，她到底受了對方是南諳爸爸的影響，心態有些變化，往香囊里注入了更多能量，以求事情百分百成功，因而此時香囊里散發出了比平日更加濃郁的獨特香氣，但這種香氣一般人是聞不到的。

南聞禮走到桌前，沈潤生和季南煙趕緊起身。沈潤生微微彎腰鞠躬，彬彬有禮地伸出手：“南總好。”

季南煙稱職的扮演一個小助理，幫兩人倒茶端甜點。

“坐下說。”南聞禮的聲音中仿佛自帶尊者的氣度。

三人終于都落了座，只不過南聞禮剛坐下就皺起眉向季南煙的腰間看去，并輕微地皺起眉頭。

他的神色倒是看不出什么異常。

只不過這個目光還是讓季南煙心頭一顫，他這樣著實奇怪，好像是聞到了香囊散發出的氣息。

季南煙正在暗自捉摸著，南聞禮就忽然開了口：“沈先生，你旁邊這位小姐是？”

算好不是問香味的事。

被叫到的沈潤生趕緊恭敬地回答：“向您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助理季小姐。”

“哦，季小姐，”南聞禮意味深長地看向季南煙，然后低下頭去抿了口茶，又繼續說道，“你身上真香。”

南聞禮說得很慢，將每個字都咬得十分清晰。

季南煙的心隨著他每個字的吐出一點點沉了下去：被聞到了。但她一點也摸不準南聞禮是怎么聞到的，心中不可遏制地被一種不安全感所籠罩。

當然這些都是她的心理活動，表面上面對南聞禮，季南煙依舊笑得甜美大方，連眼神都沒有流露出一絲畏懼和驚疑，整個人顯得淡定自若。

這沈潤生也是個演技派，微微一笑，偏頭看向季南煙。

沒有讓南聞禮等太久，季南煙落落大方地開口：“南總，我平時喜歡噴些中式香水，所以讓您聞到了些許香味。”

說完，她迎上南聞禮的目光。

南聞禮輕輕將頭昂起，臉上掛著笑思索片刻，頷首：“原來如此，不多說了，我們談正事吧。”

過關了嗎？季南煙暗自松了口氣，祈禱著這筆大生意千萬不要出什么問題。

作為一個助理，她演技極好，恭敬地從包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沈潤生的作品集，推到南聞禮面前：“南總，您看下，這是沈潤生的作品集。”

沈潤生立馬跟上她的話詳細地介紹起來：“對，我這個作品集里面所展示的人偶，就是我這次想展出的人偶，我把這個系列的主題設定為了‘魂’......”

在沈潤生講解的時候，季南煙便開始悄悄催動封印在香囊中的能量，一根銀色絲綢般的細線再次從香囊中生出，探著頭緩慢地伸向南聞禮。

季南煙不敢操之過急，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釋放能量，方才南聞禮能察覺出香氣的表現給她敲響了警鐘。

“為什么叫‘魂’？這里面又什么想法呢？”南聞禮的身子傾向沈潤生，顯然對他的主題產生了興趣，并且認真翻閱著眼前的作品集。

看來效果不錯。

沈潤生接下來的介紹也有理有據：“因為我認為一個好的人偶師他最終要做到的效果是讓每個人偶都好像擁有自己的魂魄一般活靈活現，您看，我這組作品集里的每個娃娃都展現出了自己不同的‘魂’，也就是性格和氣質。”

又加了一點能量，銀絲線緩緩纏繞上南聞禮的手指。季南煙剛要松口氣，著南聞禮的手卻忽然像被燙到一樣縮了縮，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似乎在思索什么，皺起眉。

“南總？”因為南聞禮沒回話，沈潤生試探地喚了聲他的名字，也有些心虛起來。

這個反應讓季南煙著實有些亂了陣腳，她額頭浸出了冷汗，一時間進退兩難，不知道是該加大還是削減能量。

還好，沈潤生這一聲把南聞禮的注意力轉移了回來，他點點頭，認真地低頭看向沈潤生的作品。

他的人偶的確做得逼真，甚至一個晃眼還容易就此看成真人，而且最神奇的是，就像他說的，這人偶好似有“hun”，每個人偶看中都有不同的情緒，臉上的表情也不盡相同，好像各個里頭整住著“hun魄”。

反正挺懸。

這讓見多識廣的南聞禮都有些驚嘆，不過，他終究是商人，商人就是要將球利益的。

他抬起頭：“人偶是個小眾的職業，雖然我知道沈先生在這個領域里做到了極致，但出了這個領域，便幾乎沒人認識，你如何說服我幫你投資一個需要觀眾買票才能盈利的展覽？”

這確實是沈潤生的弱項，也是需要季南煙努力配合的環節，在他開始敘述自己的商業價值的時候，南煙又悄悄加大了能量的輸入，那根銀線變得越來越粗。

她密切關注著南聞禮的轉態，沒有什么驚人的反應，南聞禮這回只是將搭在腿上地手握成了拳，看上去像是一個很常規的動作。他臉上的表情也沒什么變化依舊和顏悅色，帶著淡淡的笑容。

這讓沈潤生也信心倍增，覺得自己快要成功了，他陳述完自己的理由，直了直腰背，充滿自信的等著南聞禮回復。

季南煙趕緊幫兩人添茶。

南聞禮全程微笑看著他們兩人，沉默片刻，然后站起身，瞬間就冷下了臉，沉聲開口道：“你們的提案不錯，不過不好意思，我覺得作為合作伙伴，你們太危險，抱歉。”

說完，南聞禮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